腊月二十六开始,李v温就不再办公了,她可以松口气,年假一直休到正月初一。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天,但是也足够令她兴奋了。
陡然闲下来,她也无事可做。临近年关,街上行人拥挤,不便出宫。顾江离不来,她身边只有海棠和阴云霁。
李v温没意思,便看阴云霁做事。司礼监不批红便无事了,近侍军和东厂还有得忙,李v温就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才发觉他每日能挤出时间到乾清宫侍奉,属实十分艰难。
宫里也有浓重的过年的气氛,宫中和民间虽不同,但是应有的风俗还是象征性具备的,比如祭灶、蒸馒头等。御膳房蒸出的馒头,李v温也还吃了一块。
内务府的人早给皇宫廊下檐头处处挂了琉璃宫灯,折的光投在古朴的宫道上都是热闹璀璨。侍人都换了暗红的葫芦景补子制服,宫娥头上也插了草里金镂空宫花,人人在宫中行走时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神色。
李v温还是第一次见阴云霁穿红,“多福多禄”寓意的葫芦景穿在他身上也不觉庸俗,与平日着黑豺般的鋈鍪钡那謇湎啾龋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领口处暗红的绣纹交叠着紧贴上白皙细腻的脖颈,如同荷莲带露,云蒸霞蔚,令人观之可亲芳泽。偶尔抬手露出的细窄手腕,如凝霜雪皓月。
李v温是百看不厌,只可惜不是正红,缺了几分明亮,没能彻底掩掉他身上的阴冷。
除夕当天下午便已有各家的诰命夫人进宫等待夜晚开宴。因着俱是女眷,宴席安排在了三大殿后,内宫稍前的柔仪殿。
殿内摆了鎏金雕花长桌,座上香风细细。今日不准带男眷,夫人们凑成堆小声的聊些女人的话题,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单耗着时间等着开席呢。
顾老夫人带着阿杞也过来了,她和顾嘉成婚时就有了二品诰命,所以是这群高品衔的夫人里,年纪最轻的。
可不论年轻年长,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入宫。钱婉生性傲慢,不做交际,除了和钱家交好的门户的当家夫人,其他人一概不接见,更别提主持什么宫宴了。
而那些曾经出入宫闱飞扬跋扈的夫人们,早就在前月一场动荡中下落不明了。想到这里,筵上诸人都心有余悸。
尤其是曾经想让儿子尚楚王的顾老夫人,此后更是打定了主意,不愿让顾江离再和皇家有一点牵连了。此生注定他一个子嗣就一个吧,她再喜爱多孙多福,也不敢参与到政治漩涡里了。
就在柔仪殿诸人翘首以盼时,乾清宫却出了状况。
李v温除了登基外,还未着过妆,此时过年必要喜庆些才好。可是司饰换过几套妆面,李v温还是不满意,不是太浓,就是太女气,好端端的帝王化成了后妃。
阴云霁屏退了那个束手无策的司饰,挽袖掂起各色妆笔,看着气恼的坐在龙椅里的女帝说道:“陛下,臣来试试如何”
李v温看着阴云霁含笑的凤眸,点点头任他施为。
阴云霁俯下身去,细细的帮李v温上妆,这个姿势离得她极近,将她拢在椅中。
李v温又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莲花香气,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他腰间垂下的掐金香囊。那丝绳短,李v温一拽,微微带得阴云霁前倾了几寸。
阴云霁呼吸一窒,小心的垂眸看了一眼,发现李v温并没有注意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丝线绣纹精美,用料配色绝佳,一看就是出自江宁织造所。李v温无知无觉的反复把玩着那个香囊。
阴云霁感觉到丝绳牵扯的力道,正研磨在腰间。他必须要用极大的自制力,才能控住上妆的手不要颤抖。须臾又忐忑起来,惶恐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惊扰了她。
李v温闲闲的夸道:“你这个香囊倒是漂亮得紧,里面的莲花香料也和坊间宫中的都不同,你自己调的”
阴云霁在李v温的柔面上打下胭脂,带着笑意说道:“是臣调的,若是得了陛下的意,那今年臣也上个贡,送给陛下如何”
他说得有趣,李v温也只当玩笑听,想了想说道:“不了,朕的革带上宫绦玉饰俱全,没地方再佩东西了。”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实在喜欢,手上便放不下,翻来覆去的看。
阴云霁神色淡淡的,眼里仍旧柔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捏着笔的骨节泛着白。
片刻,妆面画完了。阴云霁换了支细长的毛笔,沾了口脂,俯身得更低,视线与她齐平,替李v温慢慢的描唇。
李v温终于放下手里的香囊,一抬眸,正撞进阴云霁幽深的瞳孔中。浓长睫毛下的眼瞳黑且发亮,李v温疑心是片吞噬万物的深潭,却能在其中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压得太近了。
李v温有些窘迫,偏唇上有笔在走,张不得口让他退,自己也退不得。笔尖的软毛扎得唇上酥酥麻麻的痒,她脸上便渐渐染了红,比方才的胭脂更明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