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柏带来的旨意正是让冯鸣带着人马赶到李v温赐下的宫外校练场待命。
李v温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特意命那校练场修得极大,禁卫军们平时住宿起居都在那里,能容纳两万人。
这么大的地方城里自然是装不下的,校练场在海方寺的那个山头,虽说不远,但是这调令来得也蹊跷。
冯鸣看到明黄朱印,手续齐全,也知道川柏曾经是李v温的心腹,上次又因帮助言官而被贬,可见为人应是正直,便深信不疑,带着大半的禁卫军回了校练场。
冯鸣不知道的是禁卫军离开后,近侍军迅速回防补缺,将皇宫围的如同铁桶。
东厂缇骑倾巢而出,各家通知不上早朝。自有乖觉的嗅出了政变的气息,顺从的听从指挥闭门不出。只有极少的御史言官破口大骂,披头散发的直冲皇宫想要面见李v温,却也没跑出多远就被东厂打倒在地,拖进诏狱。
顾府亦被人团团围住,但是阴云霁吩咐了顾江离先不要动,所以众人只是静静的在顾府周围扎营,严密监视,并不做什么。
五军营经过梁国公动乱,力量被阴云霁暗中接收了部分。三千营原本就是他的。神机营孤掌难鸣,隐而不发,静观事情走向。
一下午风云突变,阴云霁几个翻手下来,盛京就变了天。
而李v温对此毫无察觉,她为了不令阴云霁对她召见夏安的事情起疑,特意一天都没有宣阴云霁,想着晚上回去就对他说折子不多就好。
她还不知道御书房周围早已有数百阉军身披甲胄,隐匿着呼吸,牢牢的盯着这间宫殿,有几个来报信的小太监都被拖下去了。
临近傍晚,阴云霁端着熬好的药,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他没有化妆的脸上清清冷冷,妖冶的容色不再,仿佛绚丽的花期过去了,恢复了原本的萧肃。刀锋般锐利的气息像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足以令每一个有预感的人胆寒。
李v温抬头看着他端着药,心里微微忐忑。若说她瞒过他什么,也唯独就是此事了。
可是她也用自己的方法补偿了他,虽然他不会知道。现在的李v温只想和他好好的生活下去。
李v温接过药,状似无意的说道:“今日怎么是你送的药”
阴云霁压下眸中所有晦暗,神色轻柔的答道:“陛下批了一天的折子,我想帮陛下分担些。”
李v温不疑有他,舒心的笑道:“你总是这样乖巧,你不必拘谨,朕只希望你能按你的本心生活。”
说罢,饮了一口碗中的药,味道和喝了二十年的并不同,夏安果然是换过了。
一口药梗在喉咙间,咽与不咽,全在李v温一念之间。她抬眼看着阴云霁柔和的脸庞,那上面仍旧带着缱绻深情。
你不会知道,朕承诺陪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v温看着阴云霁,闭了闭眼,将那口药缓缓的咽了下去,接着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天晚了,回宫吧。”李v温轻轻放下手中的碗。
阴云霁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垂眸看着烛火摇曳,自己身下的影子斑驳陆离,扭曲如同异兽。
李v温笑笑,里面有无限的温柔,“难不成还要朕牵着你”
李v温略带宠溺的站起身来,想要到他身边,却不期然眼前涌起眩晕又坐了回去,恍惚间扫翻了案上玉碗,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v温疑心是自己伏案太久了,笑了笑说道:“云霁你今天不在,朕感觉有些…”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碗碎这么大的声响,按理说门外的宫人应当询问,可是今夜却寂静无声。
浓重的黑夜仿佛暗藏着惊天动地的阴谋,一瞬间蛰伏的杀气释放了出来。
李v温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个纤薄羸弱的人,心里涌起了巨大的惊骇和愤怒。
她的瞳孔中映出他一步步走近的身影,修长玉立顾盼生辉,带着一身阴冷缓缓来到她面前。
“你…”刚吐出一个字,李v温惊觉自己无法再出声了。她微微喘着气,软倒在椅子里不能动弹。
她瞬间明白了,那药里混合着软筋散和哑药。
阴云霁在她面前撩袍跪下,膝下便是玉碗的碎片,扎透了布料,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他却不以为意。
那幽黑的凤眸满是哀凉的绝望,一侧头,嫣红的薄唇却露出一个偏执的微笑。
“陛下,我们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