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心从牢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之前带她进来的衙役在指挥人挑担架往外走,这出来的方向就是叶菁那一边的牢房。
她第一反应是张遗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她连忙走上前去拦住了那几人,第一时间掀开了白布。
担架上躺着的人确实是叶菁,这会儿叶菁的身子还是热的,但能肯定已经没了气息,最明显的是她嘴角的血还是鲜红色,并不是服毒的症状。
“这是怎么回事”
她警惕起来,按照以往的经验,不排除叶菁乍死的可能。
衙役见她有些不悦,立马弓着身子解释道:“柳小姐,我们原本是按照张大人的意思去办道,可是刚把要送到她面前,她就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
这倒是符合叶菁一贯的处事风格,但柳糖儿那件事都会有转机,叶菁这样聪明不一定就不会事先计划。
“知道了,为了不让这件事露出破绽,你还是要把毒药灌下去,之后再挑断她的手筋。”
不是宴心狠心,而是要杜绝祸患,柳糖儿的失踪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衙役闻言不禁在心里感叹,难怪这位柳大小姐是笑到最后的人,这种透着谨慎的果决,能有几个女子能学会呢
“是,小人一定办好!”他挥了挥手,底下几个人就开始动手了。
宴心不想目睹这过程,回身就踏出了牢门。
天已经完全亮了,可这场大雪还没有停,似乎老天是对澜州城的现状感到不满。接二连三的事故,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阴谋即将到来,宴心看着眼前的白色盛况心情凝重。
她劝自己不去想叶菁的死状,不去在意完颜旧景的话。不管怎么说,聿怀的仇也是报了,只是她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向破军山报告这件事的,要怎么解释还需要拿出足够证据。
其实完颜旧景有一句话说的也不错,那就是她柳宴心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是什么好心人,她要做的只是她认为正确的事罢了,她问心无愧就和旁人无关。
看到她走出来,路芒立即迎上来,指了指远处正在庭院里煮茶的张遗,好似张遗有些什么事情要和宴心交代。
舒了口气后,宴心踏上了一层层石阶走到张遗面前坐下,等着听他的提议。
看张遗这一次却不按常理出牌,只是感慨道:“记得上一次柳小姐离开澜州城之前从牢狱中走出来,和这一次好像完全是不同的心境。”
他将茶水递到了宴心面前,态度转变之快叫人猜不透。
“情况不一样了,当然要有不同的心境去对待。”宴心早已经口干舌燥,自然是一饮而尽。
“这在本官看来没什么不一样的,这狱中所关的都是犯了错误的人,既然身在这里就理应对自己的过失所负责。柳小姐是要做大事的人,立足于当下,就不应该被远方的哭声所困扰。”
张遗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教宴心愣神,什么时候张遗像是会关心她心境的人了
远方的哭声
真是个有趣的词,远方的哭声指的是自己的怜悯之心么还是外界更多人的苦痛宴心无暇多想。
很快,张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身后拿出了一张图纸推到宴心面前。
“这是从完颜旧景的宅院中搜到了,应该对柳小姐有用。”
只一眼,宴心就认出了这是阿善部的军机布防图。
她笑着接过,客套道:“张大人今日到也让我刮目相看,不知准备什么时候将完颜旧景押送浔阳城呢”
“就挑柳少将军回京上任的时候吧,这样一路上还有个照应。”
这个记过宴心还算比较满意的,若是兄长能在沿途看护,也不愁阿善部再整出事吗幺蛾子,再说了若他们真要对兄长不利,那正好告到殿前去。
又饮了两杯茶,张遗也没有留她,便看着她的身影在大雪中消失。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衙役不由凑上前来,懵着脸打探道:“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听那个人的话来开导柳小姐。”
“这个柳宴心身负多方势力,既然有人请我们办事,那我们就先把这件事办成,反正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柳家也会记得今天的帮助。”
张遗拿出刚刚收到的信件,一下扔进了木炭中焚尽,信纸慢慢被火焰吞噬,只留下点点遗屑。
衙役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禀报了另外一件事,“大人,孙府又派人来了。”
“回了吧。”
张遗想也没想,起身就往屋里走。
衙役匆忙灭了那炉子里的火,追上前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您不是很喜欢他们家二小姐吗”
今天他心情大好,也没在意这衙役的多嘴。
“那你就不懂了,之前我求了数次,他们才勉强答应这一门亲事,别人都只是以为本官是看中皮相的粗人罢了。”
张遗说罢挠了挠额头,带着讥讽的笑容。
“可这一回孙家心急,他们家的女儿已经和本官定了亲,但还和宁不屈纠缠不清,名声已是败坏。等风头起来,我再做个好人让她风光大嫁,百姓们就只会说州牧大人不计前嫌、豁达大度,孙家也会感恩戴德的。”
衙役竖起了大拇指,连连赞叹,“高,实在是高啊!”
而这一切都被趴在屋顶上的路芒看在了眼里,也都一字不漏的传回了宴心的耳朵。
路芒跟在宴心身边上了马车,开口询问:“圣女觉得会是谁”
“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这个宴心自己也猜不明白,但是她更希望这个送信之人会是罗云溪。
想到张遗刚才的嘴脸,路芒就一阵嫌恶,内心同情起孙二小姐来。
“那孙晗姜呢”
从当日看到孙晗姜的美貌,她就知道这个女子的命运不会太顺利,但不顺利的事情那么多,她哪里能每一件都去管一管呢。
“人各有命,若这真不是她想要的命,她自然会想办法对抗。”
柳亦辰见她们还在探讨之前的事,便话不多说尽快驾马回府。
而就在马车驶出不久,身后的却有马蹄声传来,从这马蹄声响能够听得出来,好像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