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息清淡,听不出分毫情绪。
然,张安却心中不安起来。
回了宰相府
这个在宰相府后山藏匿生活十几年的庶女,连归宁之日都没有回去,这个时候回宰相府
怕是昨日气得不轻,也伤得不轻吧
一声低叹禁不住逸出。
前面脚步翩跹的男人闻声回头,淡觊了他一眼,他一惊,连忙垂了头。
书房内
商慕寒已将朝服换下,一袭白色软袍,袍子上繁纹堆绣着银色的暗花,那细密考究的针脚银线随着软袍主人的动作,银光粼粼闪烁,越发衬得主人儒雅飘逸,又不失雍容华贵。
张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一边轻缓地在砚台里研着墨,一边抬眼看男人。
这是第二次白日里这个男人来了书房。
男人却低垂着眉眼,一手剪于身后,一手泼墨挥毫。
白白的宣纸上,一副山水画跃然而出。
张安细细看去,是一山一水。
山上悬崖峭壁、翠竹苍梧;水上惊涛骇浪、拍岸而出;浩瀚江波上,一叶孤舟迎风而行,孤舟上,一人蓑衣斗笠,独坐舟头,似在垂钓。
张安是个粗人,没读几句书,看不懂。
不过,虽看不懂这画中之涵义,却也懂这个男人心中有事。
否则,也不会青天白日地来书房。
来了书房后,先是看书,翻了一本又一本,每本都看不了几页。
后来,书一撂,又下棋,如同每夜那样,自己跟自己下,左手跟右手下,可棋局还没打开,男人又似下不下去,伸手哗啦一声和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
最后,才开始画画。
一笔一画。
看似心平气和,张安知道,怕是心中早已如同这画中之江面吧,风起云涌。
“爷,侧王妃或许只是有事暂时回了趟宰相府。”
张安犹豫了很久,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男人手中毛笔一顿,笔尖就落于宣纸上,黑墨融开,等他意识到猛然提笔,宣纸上已是濡黑了一大点。
好好的一幅画毁了。
男人蹙眉,将毛笔置于笔架上,伸手抓了宣纸,揉做一团,弃于边上,又开始在一张新的宣纸上画了开来。
见他如此这般,张安再也不敢吭一言。
许久之后,男人却是忽然出了声,“既然她那般爱作,便由她作去!”
眉眼不抬,声音清冷寡淡。
张安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抿唇想了想,道:“那如果,侧王府回了宰相府,再不回来了呢”
男人怔了怔,抬起眼梢睇了张安一眼,唇角冷冷一勾,嗤笑,“再不回来不,她不会!”
男人笃定地摇了摇头,又低垂下眉眼,专注于画中。
“爷怎会这般肯定”
就因为那个女人对他的情义吗,就算自己伤痕累累,也愿护他周全的情义吗,所以他那般肯定
男人弯了弯唇,再次看了张安一眼,“她不是一个矫情的女人。”
张安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特别是对苏月,禁不住抬眼看向男人,不知为何,他看到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冽凤眸竟难得氤氲着一抹说不出的光亮。
那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只晓得,那应该不是坏的。
两人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日,午膳是在书房用的。
快晚膳的时候,张安问,“爷,晚膳是在书房用,还是”
“你去端来吧!”
男人眼梢不抬,在他的手边,一摞做好的画,全是今日一日的杰作。
“是!”
张安蠕动了下嘴唇,还准备再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张安刚退出去不久,一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商慕寒抬眼,竟是苏月的婢子碧玉。
碧玉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爷,不好了,主子.主子”
商慕寒眉心一拧,沉声道:“她怎么了”
“主子她在回来的路上,突然肚子痛然后下身就出血..好多好多血然后.然后我们.我和琳琅吓坏了,然后”
“她人现在何处”商慕寒将手中毛笔丢于桌案上,起身往碧玉面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