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及笄礼的那一天, 宁九尘刚带领着兵马拿下了被夺的外三关第一关,有些激动的她让众人修养生息了两天, 摆了个简单的小型庆功宴庆祝了一番。
实话说, 她好像真的有点想凝儿了, 对比之下,想起知意的时间倒是少了许多, 这让她有点恐慌。算了, 不想那么多了,安心打仗才是, 早点班师回朝, 早点完成这一世的任务。
唉, 似乎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了。
这日起身之后, 宁九尘情绪莫名烦躁, 老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打架,想撒野, 想找人出出气,胸口压抑憋闷憋得慌。
薄薄的一张纸, 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是她留在京城的人传来的讯息,却好像很复杂,很繁重, 压得她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她拿着那张纸僵持了许久,就只是木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一份沉重,透过薄纸压的她手腕疼,心,似乎更疼。
人活一生,总有些东西是需要用心守护的,你一脱手,可能,转身就不见了,就比如,凝儿。
黑白分明的字体,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看得她眼眶生疼,在她的脑海里盘亘了许久。“夜市偶遇,入宫为妃,权倾后宫”,这不清不楚地十二个大字,宁九尘却清楚明白纸条上传递来的信息。
顾雪凝还是像原著里一样入了皇宫,做了宋昱的妃子,权倾后宫,看来封的还是四妃之首,贵妃啊。也许在有些人眼里看来是莫大的幸事,可她想,在凝儿心里,痛苦折磨不过如此,于她,或许亦如此。
宁九尘笑了,说不出的苦涩,我若早知道还会是这般结果,那我替顾雪凝谋划这些后事又有何意义,就为了把她拱手送到宋昱手里去受折磨吗与其把她拱手让给这样的人,还不如自己上,她记得她见到凝儿的第一眼,就想着这辈子要护好她的。
大概千算万算,就偏偏忘了,再不济宋昱也毕竟还是坐在皇位上,手掌生杀大权的。就算是丞相不愿意这桩亲事,就算是搬出顾雪凝和她的私情,只怕也是没用的。且不说一般臣下都有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心思,更何况她和顾雪凝都没有定下婚约,因为之前她就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宋昱自然是想抢就抢了。
选这么个时间段,还不是因为她不在京城,想截胡人完全没有问题。也不怕逼得她怎么样,毕竟等音讯传到这边来,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不定等她班师回朝,连孩子都有了,便只是这么想想,宁九尘便是压制不住的怒火涌上心头,想,杀人。
宋昱能抱着把顾雪凝纳入后宫的心思,大抵还是怕她和相府结亲,文臣武将之首,若是强强联手,威胁更大吧。
理智上她知道不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反正她也没有想过从相府那边拿到什么势力,完全不影响她的大局,可是感情上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啊。凝儿是有想法的人,能随便这样当成政治交易的货物嘛,想到原著里她受的苦,想到她可能是上一世自己亏欠着的韩伊昀,她好像就很心疼,很难过,也很气自己。
为什么算来算去,偏偏把这点给忘了。
大概是她的心里把任务放在第一,口口声声说要让凝儿幸福,却还是放在了后位。这么一想,宁九尘气得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是自己对凝儿爱护的不够,才让人把她抢了去。
也许总是失去才会觉得珍贵,宁九尘突然有了那么一种想法,凝儿合该就是她的,谁也不许抢,谁敢抢她就杀了谁。
原来制订好的计划全部被临时打断,她不打算再像原身一样取得那么辉煌的战绩,打到敌国内部,逼得叛军投降。先把外三关收回来就好,安排人马守好城池,她就领兵回去抢人,凝儿是她的。
她决定,干脆把凝儿娶回家好了。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坦白地说,也不是没有感觉。那就给凝儿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她会亲手守护凝儿的幸福。
知意,大概是要放下了。毕竟经年远去,早已不见故人了,与其对不爱我的念念不忘,不如为爱我的百转柔肠。
就算是把宋昱拉下了台,不管换谁上位,她们都不可能一辈子安宁,她第一次动了,谋权夺味的心思。若是这辈子该护好凝儿,那么便是劳心劳力,坐一坐这皇位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身为将军,攻城略地本不需要她第一个上场打头阵,但她今天心里不痛快,上来就和敌军派出来的打手打到了一起。
上场的这个对手就很难缠,在敌营里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想来是想生擒下她。马背上,两人短兵相接,转眼就是几个来回,尚未分出胜负。武器上他用的是方天画戟,宁九尘用的是佩剑,常言一寸长,一寸强,力气消耗上,她完全不占优势。
下面的士兵看着他们将军今天一反往常不要命的打法,都快吓哭了,都已经打好随时冲出去,把他们将军搭救回来的主意。
因为想着顾雪凝的事,急着速战速决,她有点出神,一着不慎,就被对方的方天画戟透过铠甲刺伤了她的腹部。反应过来的宁九尘不守反攻,攻势越来越猛,甚至是踩着马背跃起,凭着那一腔怒火,斩敌寇于马上,尸首分家。
有了宁九尘这气势恢宏的头阵,身后的将士都士气高升,杀得对方人仰马翻。这一仗吓得敌寇落荒而逃,接下来的几日里,都是闭门不出,紧锁城门,死也不接受他们的挑战。
宁九尘腹部的伤势出血不少,银色的铠甲上染的血迹很显眼,大概是心里憋了很多事,她也没精力去感受到底有多疼。一回营副将就叫来了军中随行的大夫,大夫让她脱-衣,要看看她的伤势,这么容易泄露身份的事,她自然不允许。
从大夫那里拿了点止血疗伤的药,还有一套干净的针线,她便回了自己的营帐中,确定反锁好以后,她才一件一件脱下衣服,只着亵衣卷起来给自己上药。
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一寸多的深度,却有两寸多长。虽没伤到要害,但是出血挺严重的。大概是因为之前穿的盔甲束得很紧,有阻碍作用,流的血不是很多,但是衣服一去,里面的衣服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拧干泡在热水里的毛巾,简单清洗干净了伤口,按照大夫的吩咐,依次上了消毒和简单止血的药粉。好好的,干嘛女扮男装啊,让自己在这里活受罪,处理个伤口还要自己来。咬咬牙,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的折磨,撑一撑就过去了,相信自己可以的。</p>
她一手拿着针在蜡烛的外焰烘烤消毒,一手按压着伤口,自己给自己缝针,还真是新奇的尝试了,再追求完美,现在也不能苛刻自己的针线活了。针刺进伤口处的皮肉,疼,却并不是不能忍受,起码比起上一世韩伊昀给她种咒时的感觉,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