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那边比赛的声音愈发热烈,在陛下的帐子内点着沉水香,带着些浅香的热意轻缓蔓延开来,再悄悄的刺入人的神经。
顾澜若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眼睫都不眨一下,神经稍微有些紧绷的感觉。
陛下将她留在他的位置边上,这下子,的确没有人的眼睛敢往这边瞟了,只是这里面的安静与外面俨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容淮看了她一眼,便道“若若,过来帮朕批阅些东西。”
顾澜若心下微微一沉“这都是朝政的事情,若我来做,不好。”
容淮放下御笔,薄唇略弯,平静的道“都是无关紧要的上奏。朕有些乏了,需要你帮朕。”
顾澜若见她这样说,想着反正她也没事做,马球也看不懂。再则,即使有什么逾矩的,想来也应该算到男主头上,怪不到她身上
想到这儿,她便坐过去了。
这一批都是各地官员例行的汇报,例如江南又下了几日雨,淮海的潮水又涨了些,自然不算重要的机密。
而前一叠都有容淮的亲笔作示范,顾澜若指尖捏着这根御笔,却还是稍稍有些紧张。
容淮见她走神,从身后捏住她软若无骨的手。唇稍稍低了一些,像是提醒一般“若若,你在想些什么,嗯”
察觉到神经末梢的反应,顾澜若倒吸了口气,她回过神来,眼睫眨了两下“没什么只是看看前面的罢了。”她眼底的光闪得飞快,重新落回了檀案上“你平日都批阅多的么,也有些辛苦啊。”
容淮只是道“若若,不要再走神了。”
他的身形修长俊美,俯得更近了些,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这个阅字应当落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却不能留下印记,明白了么”
陛下似乎留了些力道,顾澜若几乎是从喉咙中溢出了个娇软的“嗯”来。
容淮却似乎没有一点别的反应,继续道“像这类折子,内容早已反复递入京中许多次,便不需再留下。驳回以后,在后面加一句不可再奏。”
说罢,他便亲自捏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将这几个字写下
顾澜若坐在这御座上已有些紧张,又哪儿还能再记得这么细致呢。
少女的肌肤宛若凝脂般雪白柔腻,她又坐得僵直。从侧面望过去,恰好瞧见傲人柔美的弧度,几乎挤压在了檀案上。
感受到脖颈后面丝丝的热意,又无法挣脱。她实在不明白,男主明明是想偷懒,现在却又盯着教她做什么她又不用学批阅奏折。
这帐子只用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若是有人往里面瞧,则能见将他们的姿势瞧得清清楚楚
顾澜若觉得血管都喷张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似乎有脚步声传过来,“陛下,丞相大人说有要事求见。已在宣室殿候着了。 ”
顾澜若有些紧张,生怕那人进来撞见这大不敬的一幕。好在陛下飞快扫过少女泛红的面颊,便道“朕走不开,不见”。
那宫人应是,很快便退下了。
“若若,你静心些。”容淮别有深意,又道了一句,“若是在大婚以前都学不会,又怎么能管好朕的内务。”
大婚就意味着小黑屋啊少女面颊羞红,更有些紧张,半晌后,才只能轻轻应了声。
容淮飞快的扫过她的神色,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而容清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这一幕自然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由嗤笑了一声。
少年的时候,身为未来的新帝,他理所应当觉得兄长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连带着,自然还有他的女人。所以,以他当年未来新君的身份,才会强势诱拐了忠平侯府的女儿。
如今虽成王败寇,物是人非了,只是那点纳为私有的却丝毫没变。
眼见着容清落魄走远的背影,容淮眼底划过了一道锋芒。
“哎哟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容清浑浑噩噩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见未央宫的管事嬷嬷刘氏撑着伞走过来,低声道“方才突下了大雪,殿下却不撑伞走在这雪中,不如前去太后娘娘那喝杯热茶再走,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容清注目看着她片刻,雪落在他的眉眼间,才道“也好。
未央宫内烧着地龙,无处不是暖意融融的,容清随着刘嬷嬷方进去少许,便感觉到周身的寒气一扫而尽。刘嬷嬷端了热茶上来后,又取来了暖和的大氅,命人给殿下披上。
身后的隔扇阖上了,便无人看得见前太子入了未央宫。
容清目光落到这未央宫的景致上,便直奔主题了“太后与我素来没什么交集。今日请我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么”
薛太后的神色倒是很宁静,将书卷放回到案上,才微笑着缓缓道“听闻殿下才从马场那边回来,想来也见着陛下与顾家那丫头了罢说起来,咱们这位陛下,后宫没有什么人,却时时带着一个没有名分的姑娘在身边,也不知朝中如何谈论,史书工笔又会怎么书写。”
容清自然清楚这是太后为了激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太后有话不妨直说,我没功夫在这儿与你谈论他。”
薛太后的眼间浮上一丝笑意,这抹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沉了些“哀家原本也为陛下准备好了不错的人,只是陛下却似乎没有放在眼里。哀家自然只能找找别的法子了,容清,事到如今,哀家与你的处境约莫也有几分相似。你说呢”
薛婉之在马场被陛下训诫的时候早已传入了未央宫,她便看出来了,陛下这不只是在打薛婉之的脸面,更是没有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