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的猜测是对的, 赵采薇除了在她这里点卯,隔三差五还会到甘露殿一趟, 但她对着谢婉玉并非奉承,更像是一种“刺激”。
谢婉玉听她绘声绘色描述百姓们对林若秋的称颂, 只觉脸上的微笑都快绷不住了, “那自然是好事, 皇贵妃德才兼备, 这次的主意又是她提出的, 可见于民有功。”
赵采薇觑着她的神色,心满意足笑道“原来姐姐也这么想,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姐姐听了这些话会生气呢, 看来到底是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怎么会妹妹你太多心了。”谢贵妃淡淡道, 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杯盏, 滚烫的茶水贴着皮肉, 她竟也不觉得。
直至赵贤妃一步三晃地悠悠离去, 明芳才注意到自家主子掌心已被烫出一圈红印,她忙上前吹气, 又叫人取凉水来, 一壁心疼的道“娘娘怎么也不说一声, 让婢子替您捧着就行了。”
“我没事。”谢贵妃轻轻摇头道,若无其事地将杯盏移到几案上。
明芳知她为赵贤妃方才的言语怄气,因劝道“您别管贤妃娘娘说些什么,她那性子您还不清楚么信了她的才真叫有鬼。”
挑拨离间、泼脏水, 这些本就是宫中女人的惯技。何况赵贤妃从前就专好与自家娘娘作对,如今眼看着后位无望,更是和搅屎棍一般四处添乱,贵妃娘娘若因她的话而乱方寸,可不就正中赵氏下怀了么
况且,焉知赵贤妃说这些话不是奉林氏指使如今她对于林氏可跟剃头挑子一头热般,上赶着呢,自家主子反倒落得两面夹击,在这宫中孤立无援。
明芳想起来便难掩伤感,好歹也是丞相府出来的嫡女,何至于让一个穷伯府家的庶出小姐骑在头上就算林家如今封了侯,也得看林家配不配,骨子里粗俗卑贱的人,穿上龙袍也成不了太子。
眼下这家人却即将成为皇帝的岳家,连丞相府都得往后退一射之地,谢家人往后还如何抬得起头
谢贵妃怅然叹道“看来本宫不能再耽搁了。”
林若秋来到长乐宫前,崔媪极有礼貌的将她拦在门外,“太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皇贵妃请回吧。”
林若秋有些意外,“本宫并不曾听说,可是染了风寒前日母后还好端端的。”
崔媪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大致可解读为她也不知发生何事,但是无论如何,都请皇贵妃娘娘尽量谅解。
林若秋只好带着满腔疑团回宫,其实她也没什么要紧事去找魏太后商量,不过是陪着魏太后说说话算是尽孝道。其实见了面两人也是各干各的事,魏太后慢悠悠喝她敬的茶,林若秋则拿出一件围嘴专心致志缝着是给楚瑛做的东西。阿瑛也在尝试断奶了,渐渐能吃一些肉糜汤羹之类的辅食,不过小孩子都是漏风嘴,一顿饭下来,往往汤汁菜叶溅得到处都是,用上围嘴多少能挡一挡,减少洗换衣裳的麻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亲自动手。
本来林若秋想不到要去长乐宫尽孝,是太皇太后提点的她,既然站在风口浪尖上,好歹做做样子,别落人话柄,魏太后好歹为皇帝生母,有她日常陪着说说话解解闷,众人议论起来只有称赞的。林若秋这才被迫当了孝媳。
她愿以为两人之间已形成固有的默契,毕竟从立皇贵妃之后,魏太后待她就客气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样总爱择她的毛病,可谁知一夜过去,她却又被魏太后拒之门外仿佛打回原形。
红柳安慰道“大约太后娘娘是真的身子不适吧。”
否则说不通啊,魏太后若要对立后表示反对意见,老早就该反对了,何至于现在闹出红眼病;况且,林若秋对她尽孝,何尝不是双赢局面,历朝的太后为何能安享尊荣受人敬仰,不就是仗着一个孝字么若儿子媳妇都不尊重她了,那这个太后的权威无形中也会被削弱。
故而魏太后突然来这么一出,林若秋委实百思不得其解。她姑且相信红柳的说法,若魏太后没病,是犯不着针对她的。
可当林若秋第二天去往长乐宫时,崔媪还是恭恭敬敬地将她请了出来,难道是要她三顾茅庐的意思想考验一下她的诚心这位太后娘娘也太闲了些。
林若秋还在想她要不要效仿刘皇叔的壮举,事情便有了定论,魏太后原来不是生病,是中了邪。据说那晚上吃多了,让崔媪搀着她外出消消食,谁知从湖边回来人就有些不对,这几日里,一到黄昏就出现低烧,嘴里还断断续续说着胡话,可让黄松年等人看过,又说没有别的症候,似也无碍。
陆续又过了几日,魏太后的病状并未减轻,长乐宫不得已,只得从宫外请了个方士过来,那人掐指一算,说是有阴人冲撞,又将宫中众人的年庚八字请他过目,唯独皇贵妃的属相跟太后犯冲,如此一来,罪魁祸首是谁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