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仿佛有一根弦,在此时突然绷断了。
“或者,我应该孤注一掷,和她坦白这一切,让她真正成为我的,别人才永远抢不走,雅儿姐你说是吧”安乐的表情有些疯狂,因为她好像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雅儿的脸色开始由青转黑,由黑转红,再由红转惨白,她并不是傻子,联想到往日的种种,她的语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喜欢上了二小姐是与不是”
安乐的表情顿时一僵,虽然知道雅儿精明,但是她如何也想不到,雅儿竟然事事看得如此透彻。
雅儿简直要奔溃了,现在她的神色除了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绝望
她怎么能够喜欢上二小姐
她怎么
怎么胆敢喜欢上那个女人的女儿
这丫竟然还打算去和二小姐摊牌
雅儿悲痛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最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疯狂地冲过去拉起安乐,她要带她去慕容嫔如的灵位面前,她要忏悔自己的罪过,同时她也要打醒安乐让她清楚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因为慕容嫔如是安齐侯的侧室,按照阜云的习俗是没有资格入祖祠的,所以慕容嫔如的灵位一直被安乐供奉在自己的庭院里,二人也没有拉扯多久,雅儿连推带按地让安乐跪到慕容嫔如的灵位面前。
“你给小姐跪下你睁大眼睛认真看着小姐的牌位,你告诉我,你是忘了你娘亲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是那个女人让我们和小姐天人永隔,你忘了是她让你们母女分离的”雅儿字字攻心,口气咄咄逼人。“你如今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她的女儿你要置小姐于何地”
慕容嫔如的死是所有慕容本家的人心口上的一道伤,雅儿和安乐也不例外。这些年来,她们一直都有苦苦找寻邢傲雪加害慕容嫔如的证据,虽然对于邢傲雪做的事她们都心知肚明,但是只有证据,才可以让安齐侯下定决心休了邢傲雪,没了将军府这个右翼,单是对付邢府一家的势力,慕容家不见得是毫无胜算的。
她没有忘记初心。
可是她没有必要对待二姐也这般同仇敌忾吧
安乐黯然伤神地跪在垫子上,恹恹地看着慕容嫔如的灵牌,不给予雅儿任何回应。
“你太倔强了。”雅儿含泪摇头,“今天不打醒你,我实在有负小姐所托”说着,便扭头出祠堂去找惩罚用的器具了。
祖祠里有一根家法伺候用的藤条,是安齐侯爷爷在荒漠打仗时折回来的沙漠柳,沙漠柳是出了名的坚韧,加上是用火油浸过的,所以韧性特别的好,怎么打都不断,以前是安齐侯的父亲用的多,如今成了安乐专属,邢傲雪用它打过她,安齐侯也用过它打过她,如今雅儿也要去找它了,因为除了这个藤条和安齐侯的大板,其他东西都打不疼安乐,只不过,这个藤条打起人来,可比大板疼多了,每一下,都像能带去一层皮。
雅儿握着那沙漠柳藤条,心在滴血,她多希望安乐能够在她下手之前,反省自己的过错,承诺痛改前非。
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安乐的胆子有时候比跳蚤屎还小,可她倔强起来那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想让她服软简直难于登天,除了连打带说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回头了。
“你知不知道错你知不知道错”藤条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挥舞着,雅儿每打安乐一下,她的心就狠狠揪一把,心头血仿佛都要滴干了,这个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她便已经在她身边,从她抓周的那天嬉笑着递给她一柄首饰开始,她便决定要好好爱护这个孩子,她陪伴她蹒跚学步,她陪着她牙牙学语,她陪着她日出日落,呵护着她一天天的长大成人,她比任何人都要疼她。
“我知道我是个丫鬟,原是没有资格教训你的,但是小姐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寻死路”雅儿声泪俱下。
“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你可以喜欢男的,你也可以喜欢女的,你可以喜欢木凛,或者喜欢那慕姑娘,甚至喜欢外面的野丫头野小子我都不干涉,可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你知道邢傲雪会弄死你的吗她多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就算她不管你,将军府的那些老人又岂会放过你你和二小姐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姐弟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了去,你让他们又如何看你又如何看她你会变成过街老鼠,那恶毒的言语会让你无处可遁,会把你中伤得体无完肤这天下再也没有容得下你的地方你为什么就不学好,偏偏继承小姐的倔脾气,我意气风发的小小姐不能也活成那样啊不能那样”说到这里,雅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雅儿是真的恨铁不成钢,所以每一下都抽得很用力。安乐的背甚至已经湿了,因为穿的是黑衣,所以也不知那是汗还是渗出的血,安乐只是闷哼几声,都一一咬牙忍下了。
她怕鬼,也怕痛,
但是在不甘心面前,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知道雅儿的思想负担有多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战战兢兢地把幼小的她一天天养大,她比任何人都珍惜她的性命。
所以她不怪她。
她不后悔告诉雅儿自己喜欢二姐的事情,因为一个人的喜欢实在太沉重了。
真的是她不正常吗
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但是为何她内心还有另外一把声音,那把声音告诉她喜欢一个人原本就没有错啊
所以为什么要阻止她
为什么要伤害她或者二姐
就算她认为自己的三观没有任何问题,却还是没能抵挡在这个世间要面对的种种灾难和攻击。
一切的不甘都来源于此。
安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落泪。
雅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扔了手中的藤条,紧紧抱着她痛哭起来。
“小小姐,答应我,忘了她吧为了你,也为了二小姐忘了她,忘了你的感情,你可以去喜欢别的人。”
“因为你和二小姐一直那么要好,所以我才不提,那邢傲雪不是我们能够惹得来的,小姐已经在她的毒手之下香消玉殒,我不能再让她唯一的骨肉也折在她的手中啊我和你说邢傲雪的不好,你因为二小姐的缘故也从未当一回事,可是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啊想当年用三瑾竹钩害了你和小姐,这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小命,咱们好好地活着不好吗啊你若是一直存着那样荒唐的念想,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被有心之人察觉,而闹得人尽皆知的将军府的二小姐和三公子竟然那邢傲雪如何肯放过你啊”
安乐干裂的薄唇微启,轻声道“太晚了,太晚了”
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是很自私的一个人啊,觉得不能承受的她就推开,推不开就逃避,逃避不了的那就是她的,她早已深深地把二姐烙在心底据为己有,她的东西,叫她怎样放弃
她喜欢的钱可以给别人,但是她喜欢的人,那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别人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是抢,她已经无法忍受这种憋屈了。
如果她们不是姐妹就好了,她常常这样想,那么她一定会早早告白,也不至于现在要被雅儿女子单打,或许以后还要被邢傲雪和便宜老爹男女混合双打。
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下定决心了。
等她醒过来,就先不知不觉地弄死窦娄,就算二姐喜欢他,也晚了。
安乐晕过去的前一刻,如此想道。
她要从邢傲雪和这天下人的手中,把二姐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