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同泼墨, 院中灯台一盏接一盏点亮,正房灯光大亮。焦切的惊呼从正房传出来, 两个丫环慌乱的跑出院门,一时朱桓脚底生风匆匆而至, 不多时,整个院子都在深夜被惊醒的星星,点点灯光从每一个小院每一盏灯台点亮。
大管事骑快马奔出,敲醒左院判家院门,左院判被快马接到朱家时, 云章郡主面孔青白,昏迷的陷在被褥之中,唇边有被擦拭过的痕迹。
左院判匆匆一拱手便被朱桓拉到郡主床边,急切的说,“请李大人务必施予援手。”
左院判坐下手立刻给郡主诊脉, 而后,左院判略带深意的瞥了朱桓与朱家几位女眷一眼, 朱桓太过心急, 连声问, “李大人, 郡主为何突然发病”
朱老太太扶着拐杖做个请的手势,“太医请外间说话。”
朱桓忙扶着祖母去了隔间,李院判并未隐瞒,拱一拱手,直接道, “恕李某直言,郡主并非病发,而是毒发。”
朱老太太身子猛的一晃,朱桓也心神俱震,倘不是看祖母身子向后仰去,他都没反应过来。朱桓急忙扶住老人家,脱口而出,“这绝不可能”堂堂尚书府邸,内宅深处,竟有人毒杀郡主
李太医在宫中任职已久,他虽官阶只是正五品,但因是御医关系,在帝都也颇有名望。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知疾病李太医见多识广,并不恼火,反因朱家夜间急请他过府,且倘朱家与此事相关,怎么也不该去请他这五品院判。
“这事以后再说,先给郡主解毒。”朱老太太强力压下心中惊跳,请李院判施以援手,“不必用什么药什么办法,请李太医一定要保住郡主的性情,您就是我们朱家的恩人。”说着就深施一礼。
李院判连忙扶住,口称不敢当。
李院判立刻开了一剂解毒方,室中无第四人,朱桓私下问,“李大人可知郡主所中何毒”
“暂且不知。这剂解毒方适用于大多数毒物,应该能略缓解郡主的症状。”李院判把解毒方交给朱桓,朱桓急令心腹之人去府里药房配药,朱桓亦是朝中重臣,心思缜密。如今已是反应过来,李院判这样的身份,应不会在郡主中毒事情上说谎,倘郡主当真是中毒,那么必定是府中出了差错,故而,他不忘吩咐一句,“药取来后先不要煎,拿到这里来。”
下人应诺去配药,朱老太太把无干人的都谴散,留下朱桓朱太太二人,一时,朱肃也匆匆而至。朱肃立刻请李院判帮着调查郡主所中之毒,毕竟,只有查清楚毒物种类,才能彻底为郡主解毒。
李院判先问侍女今日郡主饮食,郡主身边掌事的大侍女战战兢兢的禀道,“早上郡主喝了半碗冰糖苏子梗米粥,用的不多,便令撤了。早上喝过汤药后,三皇子妃过来看望郡主,送了两碗山羊奶酪,郡主夸味道好,足吃了一碗。因用过山羊奶酪,午饭迟些,约摸未初才用的午饭,分别是红稻米粥,喝了些沙参玉竹鸽子汤,略用了两筷子蒸鱼。饭后喝过汤药后,郡主说有些困倦,就歇下了。晚上看郡主未醒,我们没敢打扰,只是令小厨房留着饭菜,待郡主醒后用膳。”
“我落衙回府后过来看望过郡主,她睡的很熟,这两年因着这病,连个囫囵觉都难,我看她面颊泛红,以为她睡的香甜,我想这也是难得的,就没扰她。”朱桓懊恼的捏住双拳,眸光忍不住向室内看去,隔着层层珠帘,朱桓的心情有说不出的酸楚。
他与云章郡主是圣上赐婚,成亲后说不上亲密也不冷淡,宗室郡主出身,又是这样温婉的性子,且是结发夫妻,终是有一分情分在。
掌事侍女禀道,“家里规矩,郡主入口之物都会存留,第二天才会处理。婢子已令她们取来了。”
李院判颌首,此方是大家规矩。
一桌十来样的粥饭小菜被两个侍女抬进来,李玉华送的山羊奶酪也在,另有两个药碗,里面放的郡主每日喝的药汤。李院判先用银针试过,并无异样,他取来银筷,将粥饭小菜都挑些放入口中,仔细咂摸,最后,李院判端起药汤,轻轻嗅着药汤的药味。
深色的药汤轻轻晃动,在碗壁挂起一丝褐色汤汁,李院判问,“可还有药渣存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