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指着地上那卷散开的画, 用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盯着陆之韵“这是什么”
打扫房间的丫鬟心中暗道一句“我命休矣”,双腿一软,“咚”的一声,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求安王爷不要注意到她。
此时, 安王爷确然没有注意到下人,沉着一张涨红的脸, 沉喝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房内的几个人连忙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陆之韵亦有些被他骇然的气势震慑住,止不住微微有些抖, 连心都在颤抖。更多的, 却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激动的颤抖, 以至于她满面红光, 整个人仿若天边的云霞一般艳丽。
她浅笑着, 神态间仍旧有着年轻贵妇的端庄和尊贵“如王爷所见。”
旋即, 她眼波一荡, 神态竟变得格外轻佻, 一双灵活清透的眼仿佛带着某种热意,似得意又似挑衅“王爷看见什么就是什么。”
安王的喉结动了动, 眼眶泛红,目光忍不住落回地上的卷轴。只见那卷轴上画着一个凉亭,亭内的两个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处, 该遮住的什么都没遮住,竟比什么都不穿还要香丰色一些。
“y妇”安王爷咬牙骂了声,一把掐住陆之韵纤细脆弱的脖子。
陆之韵来不及躲,性命便已落在他的手上。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胸腔中是一种压抑的闷痛,仿佛此刻就要死在此处,令她控制不住想要掰开他的手。然而她没有,他的目光如两支利箭射来,森然的,令人胆寒的,脖颈上的大手在收紧,他恨不能掐死她,她却在兴奋。
心中有种与身体上的痛苦同时油然而生的愉悦,哪怕是死,她都不会求饶,偏要艰难地死盯着安王爷的双眼说“咳王爷愤怒么感到屈辱么自从嫁给王爷以来咳我被关在这个笼子里,时时刻刻感受到的都是屈辱每一时每一刻只要这后院里多增一人那屈辱便越沉重咳咳王爷好好享受”
安王爷越来越气,只看到陆之韵渐渐地失了血色,连话也说不出来,面如金纸,竟是进和出的气儿几乎都要没了。
偏陆之韵此时细弱的声音仿若发了狠一般“你今儿最好掐死我,好让整个王府都为我陪葬”
安王爷如梦初醒,惊惶地放开手,重重地将陆之韵一推,她顿时摔倒在地,趴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大喘着气。
她还一边喘气一边笑,那笑声渐渐地,竟是越来越大,像是百灵鸟的歌声,带着某种得意和嘲弄。
安王爷铁青着脸指着她低吼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疯”陆之韵站起了身,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压弯她的脊梁,她在嘲讽地笑“那也是被你们逼疯的”
她白皙的脖颈上,骇然地爬着几条指印,竟如从地狱归来复仇的厉鬼一般。
“王爷说什么重归于好,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陆之韵是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西洋点子哈巴么”
流翠苑的下人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外面跪了一片,一面求安王爷息怒,一面求陆之韵少说两句。
安王爷充耳不闻,只盯着陆之韵,眼中饱含沉痛与惊雷之怒,心中亦已想明白一个事实原来这些天,她都是在耍他
而他竟那样为她牵肠挂肚,竟还想着从此只有她一人,不过是个笑话
安王爷气得心肝儿脾脏肺都在疼,想到此前陆之韵拒绝他就是在和柳问梅厮混,想到当初陆之韵见了姚率归来那晚他竟亲自将陆之韵送去梨香园、甚至从那一夜起对她旧情复燃,想到自己对她日思夜想时她却在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他就恨不能立时杀了她。
不,不能杀了她,他恨不能折磨她,将她折磨到死,最好让她的情人看着她像狗一样趴在他脚边求他垂怜,即便如此,亦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扬声命令“去梨香园,把姓柳的给我绑来”
外面,他的小厮应声而去。
陆之韵却在低笑“你绑不来”
安王爷面沉如水,正要上前压住陆之韵强与她行那事好羞辱她时,她却自顾自地捡了个凳子坐下道“若我是王爷,我就会想清楚,这个同别人有染的妻子动不动得。
我不仅是王妃,还是陆氏的长女。你敢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王妃同别的男人有染么天下人会怎么说王爷是说我浪荡,还是说王爷不行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若不将此事传出去,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便是王爷要与我陆家决裂。既然王爷要与我陆家决裂,在王爷的夺嫡路上,陆家势必是拦路虎,这只拦路虎,王爷打得过么
即便王爷能侥幸打死一只拦路虎,也不过两败俱伤,叫别人渔翁得利。我敢保证,王爷今天若再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保证要和王爷鱼死网破我已和家慈假严说好,倘或明天他们看不见我,必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大可不管我的死活另投明主。王爷可仔细掂量着”
她活着,陆家和安王爷便是同一条船上的,势必要同生共死。倘或她死了,陆家再投别船亦名正言顺,一旦事成,便是一条生路。即便将来会得到皇帝的猜忌,至少陆家的根基是能得以保全了,不过是要行事低调些。
陆之韵见安王爷的面色越难看、越是难以忍耐,她的话就越多“来,王爷,今儿尽管弄死我”
她越是这么说,安王爷便越不敢动她。他想要那个位置,只想要生不想要死,尤其是,他知道他必定能弄死太子自己登基,只要陆之韵不死,只要陆家肯站在他这一边,那必会万无一失。
他能选的,必定不是此刻的快意恩仇,而是将此事瞒下来,只当不曾发生,只等将来登基后,再寻别的法子弄死她,对外只说她重病不治,再在陆家择一女为后,并逐年架空陆家,等到陆家不得势时,方是他可肆意磋磨陆家的时候。
此刻,他俨然已被陆之韵这不怕死的气势震慑住。
也知道,他必须忍。
忍一时,才能得一世。但,不杀她,她是女人,这就是她最大的弱点,他总有别的法子磋磨她。
陆之韵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道“王爷此时肯定是想磋磨我这副身子,靠着自己是男人,便来折磨我。但我要告诉王爷,今儿你再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她似十分开心又十分轻佻地笑起来“到那时,我看王爷作什么耍子”
一旦她死,别说是陆家,就是姚率那边也不肯和安王爷共事。
如此,他筹谋了数年,到如今,原来尽在她一手掌控。
安王爷咬牙切齿“毒妇”
陆之韵垂眸,轻声道“我就不送王爷了。”
安王爷的小厮自然没捆到柳问梅,他到梨香园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梨香园竟已人去园空。
安王爷听完小厮回禀后,登时喝道“给我差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说完,他去了会芳园。
他急需发泄。
苏如玉一面承受着,一面求饶,待完事了,苏如玉疲乏地躺在安王爷臂弯,道“我只当王爷从此不来了呢,今儿又是从哪里受了气来”
安王板着脸道“从前是本王对不起你,不该上了那毒妇的当。”
苏如玉见状,心知是时候了,忙和安王提从前的事,勾起了安王的几许情意,又提她待他的真心和他们不曾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