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心头一口郁气未消, 走出泰和殿时依旧不能平息。
他的脸色太难看,泰和殿门口的侍卫都垂着头不敢瞧他。
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 他清楚地感觉到随着太子的身体日渐恢复, 他离那把交椅是越来越远。
不是因为太子是国之储君, 不是因为大臣拥戴嫡皇子, 而是楚文帝的态度。
越发年迈的皇帝一点也不掩饰对太子的期许, 只等到太子身体安康,可担起江山社稷的时候,他们这些皇子手里的权力便会被毫不留情地夺走, 捧到这位储君的面前。
别的都可以挣,可这宠爱如何去挣?除非……
齐王并不甘心, 他想了想,便准备去王贵妃那儿, 可是刚离开泰和殿,心腹侍卫便匆匆赶来, 凑到他耳边低声快速地说了几句话。
等到说完,再看齐王的神色, 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了。
他喃喃道“这种关键时刻,难道老天也不待见我吗……”
心腹侍卫将头垂地低低的, 只当没听见。
“我得见见母妃,问问她是儿子重要,还是弟弟重要。”
皇帝金口玉言已开, 派人去证实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况且宋衡做事向来严谨, 也不会教底下的人为难,那位陆大夫定是有妙手回春的本领。
所以查证的内侍带人到人民医院,哪怕面对三七一个小掌柜也是客客气气。
让换衣裳就换衣裳,让戴口罩帽子就戴口罩帽子,洗完双手后随着医兵进入后方住院区域。
在那里所有的人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病人家属都是这副打扮,有人专门收取更换下的衣裳、手套、帽子,同时送上干净的一份。
所有人都安静有序,不慌不乱,家属眼中虽担忧,可都带着一份希望。
内侍特地去瞧了巡防营副使指挥使,他是单独住在一个房间里,由他的妻子詹氏服侍左右。
他去的时候,陆瑾正带着两个徒弟在检查伤口,他没进去打搅,而是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患者意识已经清醒,如今昏睡,伤口感染情况暂时良好,卧床,禁止移动,待他醒来可以喝一些流食。”
陆瑾冷静的声音传来后,便听到詹氏惊喜道“陆大夫,那他是不是已经活过来了?”
“若按照现在这样情况判断,的确在好转。不过还是在危险期中,因为开刀,醒来后会疼痛难忍,夫人,请帮助他不要乱动,止痛的药物有麻药成分,与他身体有碍。只是如果实在忍受不了,请尽快通知我。”陆瑾的言语虽已经严谨,不过语气已经有些轻快。
詹氏连连点头,连声致谢。
陆瑾便带着人出来了,看到内侍,他微微一愣。
“陆大夫,国舅爷进宫之后,杂家便奉皇上之命前来查看伤者情况,陆大夫不必理会杂家,您忙您的即可。”
宋衡?
陆瑾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道“多谢公公谅解,您还想看谁,我带您去。”
“听说方老爷子也在这里,不知方不方便让杂家探望一番?”
“我正要去看他,请公公跟我来。”
方老爷子虽年纪大了,可是身体一直很好,健硕有力,那碎瓷片也不知道是怎么戳进去的。
不过他的情况比巡防营副指挥好很多,只要取出来止血即可,如今人已经清醒了,正躺在床上听儿子埋怨。
“爹,您说您年纪都一大把了,逞什么能呢,被凳子绊一跤扑在碎茶壶上也就您独一份,吓死儿子了。”
方老爷子捡回一条命,也是心有余悸,本不想说话,不过听儿子这么埋汰他,他就不乐意了,不高兴道“我还不是为了救人。”
“唉,说一声让儿子来不就好了,那么混乱的时刻,儿子救不了人不说还得先救您,人陆大夫已经够忙碌了,您还给他添麻烦……诶诶诶,您别激动,陆大夫再三交代您不能动怒,崩了伤口那就完蛋了!”
“闭嘴,让你娘来,你个不孝子,巴不得气死我你好一了百了是不是?”
所有在门口听着的人“……”
内侍很想擦一擦汗,对陆瑾说“听老爷子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杂家就放心了。”
陆瑾叹气地摇了摇头,推门而入,对方大公子说“方公子,您能先别刺激他吗?不是开玩笑的,老爷子虽然清醒,但情况依旧不能马虎。”
再回头一看方老爷子,只见他满脸幸灾乐祸,似在说,瞧,挨说了吧?
陆瑾再次深吸一口气,好言好语劝道“老爷子,您说话伤口不疼吗,命要是真不想要,您说一声,我就不费心思了。”
任哪个大夫花了大把精力将人救回来,却碰到这样父子相隙的场景,也是够糟心的了。
“就是,爹,您要是不好好躺着,也不必让娘来了,我去把妹妹叫过来,让她盯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