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秦明月就离开了,而这些人还在叩着头。
刘柔从卫所衙门走了出来。
出了衙门后,她就神情紧张地看了下四周,匆匆忙忙往旁边一个小巷子跑去了。
她刚进巷子,就被突然从角落里蹿出的一个年青男子抓住。
“小妹,事情怎么样了”
刘柔激动地点点头,眼泪直往下掉“成了,二哥。”
二哥脸色放松下来,神色有些欣慰道“成了就行,最起码你能在这里面安安稳稳的。就是日后恐怕要辛苦了,以前也是千金大小姐,如今却要”
说到这里,二哥面上露出一抹苦涩,再未说下去。
“二哥你还说这些做什么,自打咱家被抄了,柔儿就再也不是什么姑娘小姐了。这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也足够让柔儿认清楚现实,就是柔儿走了以后,家里全靠你一个人”
二哥状似轻快地笑了一声“你别担心这个,好好当差就成,你二哥年轻力壮的,能把爹娘还有祖母照顾好。”
这样的谎话,刘柔又怎么可能会信呢
看着二哥早先养尊处优白皙细嫩的双手,如今上面一道道深深的冻疮口子,还有他特意涂黑了脸。其实会这样,根本不是脏污,而是二哥被人打了,怕爹娘看到他脸上的伤。
二哥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那日她一直悄悄跟在后面。
刘柔忍不住哽咽道“若是大哥能在,他怎么也能帮你分担些,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素来懂礼孝顺的大哥,竟会嫌咱们是负累,扔下咱们不管”
“行了,你说这些做什么,每个人都有的想法和自己选择的路。”
“可他”
看着二哥的脸色,刘柔却是说不下去了。早先在家中大哥一直受长辈们疼爱,家里人也一直以他为荣,倒是二哥成日里游手好闲斗鸡走狗,没少挨爹的打,挨祖母的训斥,甚至连她偶尔也有些瞧不起这个二哥,觉得他在外面丢了自己的脸。
可恰恰是这样的二哥,在家中突遭大变,以一己之力扛起了保护所有人的担子。刘柔至今都还记得刚到这里之时,有人想欺辱她,二哥和人拼命的样子
她不敢去想,她每次想到这些,就会觉得自己亏欠了二哥许多。
“二哥,柔儿要告诉你一件大好事,指挥使夫人身边的丫鬟告诉我们,若是我们差事做得好,每个月都有月钱。月钱不多,只有五百文,但是却可以换做等价的粮食。”说完后,刘柔就调皮地等着看二哥脸上惊喜的模样。
而二哥也真得非常惊喜。
“真的”
她点点头,“所以二哥你不要太辛苦了,我每个月拿了月钱就送回去,一定能养活爹娘和祖母。”
“照这么说来,指挥使夫人真是一个好心人。”以前五百文对他来说算什么他似乎从没有用过铜板,可现在每个月五百文的粮食却可以救命。
所以刘茂是真心实意地这么想的,他并不知道他口中的指挥使夫人曾经是他的老熟人,也是那颗让他刻在心头上一辈子的朱砂痣。
他曾无数次懊恼过,那次自己为什么要离开苏州。恰恰是因为的那次离开,让他与她就此错过。
晚上祁煊回来的时候,带了许多猎物,这些猎物都是他自己打来的。
每次带队出去,人人都在自食其力,所以他没脸享受别人辛劳所得。幸好以祁煊的武艺来说,打猎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晚饭已经做好了,除了炖肉、烤肉的老惯例外,还有一盘子炒肉。
看着菜碟中的绿色,祁煊有些惊喜“你从哪儿弄得菜”
说起来也是寒碜,以前祁煊是个肉食动物,每顿无肉不欢,平常秦明月让他吃些蔬菜像似杀了他。如今倒好,来到这鸟不拉屎的黑河,一些菜都能让他如此惊奇。
可不是该惊奇嘛,这种时候能有的蔬菜都是一些菜干。还是毛夫人当初留下的,可也不知是毛夫人不会晒菜干还是什么,这些菜干通通都是那种十分难看的黑褐色,除了能增添些菜味儿,实在看不出什么菜色。
“不过是些蒜苗,值得这么惊奇”说是这么说,秦明月嘴角却带着得意的笑,给祁煊夹了一大筷子过去,又给昀哥儿碗里夹了些“尽管吃,管够,还多着呢。”
祁煊还有些不知所以然,最后还是一旁笑眯眯的香巧给解了惑。
原来秦明月见昀哥儿最近有些上火,心里十分着急,不免就动了心思。她思及小时候在农村里的一些所见所得,便找了一些大蒜来,又弄了一个盆里面装了些土,将大蒜种在盆中,搁在香巧她们睡得那间屋里。
屋里暖和,香巧几个听了她的话,日日不忘浇水。这东西长势喜人,不过两日就冒了芽,又长了几日,便有五寸来长的短苗。自打出芽后,秦明月就日日去看,今日忍不住让人给掐了,炒了这么一盘子菜出来添个绿意。
祁煊还没听过这种种菜的法子,不禁有些诧异“这样能种出菜”
“夫人说试一试,反正也不费什么事,谁知道真种出来了。夫人这法子真是好,等弄些菜种子来,再试试看能不能种些其他菜。”香巧满脸喜色道。
祁煊连连赞道,忍不住问秦明月“你怎么想出这法子的”
秦明月眸光一闪,道“我早年见过许多农人耕种,都是应季播种。就想着这时候不长菜,大抵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可屋里并不冷,就想试试看能不能种菜来,哪曾想真的种出了。”
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大棚菜的原理,不过不代表她不能引导着他往那处去想。
果然,祁煊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这倒是个好法子”
想了一会儿,他露出一丝苦笑道“爷长这么大的就没这么为粮食发愁过,在河南那会,知道什么地方有粮,只要想办法把粮食弄过来就成。可这里,是根本没办法可想,其他卫城倒是不缺粮食,可也不充裕,总不能学那些金人去抢了来。”
“不能抢,难道不能种”
祁煊看了她一眼“你恐怕不知道,黑河这片的地并不适合耕种。”
“为何”秦明月下意识地问。
这恰恰是她不能理解黑河这地方缺粮的根本原因,要知道在现代那会儿,东北可是出了名的北大仓。她想过许多可能,却只限于纸上谈兵,因为自打到了这里以后,她根本就没出去过。
不过秦明月没出去过,不代表祁煊也没有。认真说来,祁煊自打意识到困境后,首先想的第一个办法就是没粮食就种出来。可在了解过具体详情以后,却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
辽东境内气候寒冷,每年只能种一季粮食。且没办法种稻米,只能种高粱、小麦、黍米之类的作物。且农耕地极少,到处都是大片山林,树木繁密之地,根本没办法种粮食。而黑河恰恰就是一个平原地带极少,除了山林就是湿地的地方。
听完祁煊的解释,秦明月陷入沉思。
直到祁煊催促她用饭,她才端起碗来,可用饭的过程中能明显看出她的心思并不在用饭上头。
直到用完饭,香巧她们收拾残局,一家三口转到卧房中,秦明月才回过神来“我让下面人找来的土,看得出这些土是极为肥沃的。既然把土装在盆中可以种菜,那么把大量的土移到某个地方,能不能用来种粮食另,因为气候原因,当地粮食产量极少,是不是因为作物不合适,或是种子不耐寒,能不能找些气候寒冷地方的种子过来试试还有,若是耕地少,粮食产量低,能不能不种粮食,而是换做其他高产量的作物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填饱肚子饿不死人才是正途,而不一定要拘于一定要种粮食。”
之所以会这么说,秦明月是想起了北大荒,想起了明末之时传入境内的土豆玉米红薯之类的作物。像土豆红薯这种高产量的作物,亩产千斤以上似乎并不是难题。
“还有今日种出的这菜,既然菜都能放在屋里长,那么能不能把粮食放在屋中种,抑或是找到一个可以保暖的办法,让作物可以在一种适宜的温度下成长这样一来,所谓的春夏秋冬,都可以不用去理会。”
秦明月只能说到这里了,毕竟她也不是袁隆平,更不是那些农业专家,只能将自己在现代所知笼统的告诉祁煊,期望能够给他一些启发。
而祁煊从来不是个笨人,也因此秦明月的说法给了他很多的联想。而他这些联想都需要去实践,才能确定是否可行。
时候也不早了,天气又冷,所以秦明月他们早早就歇下了。
秦明月带着昀哥儿已陷入沉睡,而祁煊却整整想了一个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谁小时候拿过蒜瓣种蒜苗啊不光用土种,还可以用水种。种了是拿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面奶顺手掐了一把炒菜,面面跟她急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