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在她的逼视下一阵瑟缩, 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抓着头发动弹不得。
夏云姒冷睇着她, 将她眼中的戾气一分分逼退、又逐渐生出些恐惧, 才狠狠将她放开。
采苓的气焰便低了许多,低垂着头,一时沉默。
夏云姒施施然落座回去“我问你, 你说仪贵姬与山茶收买你, 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采苓登时又凶恶起来,“这我若有半句虚言, 天打五雷轰”
夏云姒却只轻嗤“你就是真被劈成一具焦尸了, 也不值什么。”
采苓恨恨咬牙, 她又轻然道“找含玉什么事,说吧。”
采苓微微地愣了那么一瞬,好似这才回想起自己原是要见含玉的。
目光移开两分, 定到含玉面上, 笑容一点点在采苓脸上绽开,疯癫又诡谲。
“哈哈哈哈哈”她笑起来,嗓音沙哑,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阴涔涔地要索人的命,“哈哈哈哈哈含玉我的好姐妹”
含玉微觉悚然,却定住气“有话直说便是。”
采苓的笑容倏然收住,满目只有森然的恨意轰然迸发“你你今天要死在这里与我一起死在这里”
含玉淡看着她“你疯了。”
“是,我疯了”采苓大吼, “重见你之时我便疯了今日之事由不得你做主,你不死在这里,我死后定化作厉鬼带走三皇子,皇上断不会为了你拿他的命去赌”
事到如今竟还在说这样的话,可真是糊涂人一个。
夏云姒嗤之以鼻,侧首去看含玉,含玉也仍只是目光清冷地立在那儿静看采苓。
采苓又笑起来,比刚才瞧着更诡异一点儿,眼中含着无尽的邪意“皇上会让你跟我走的,我的好姐妹我活着时没有这样的好命,只好请你陪我一道共赴黄泉”
她终于将这原因说了出来,那语气听来无比畅快。
“从来没有人真心待我好过昭妃拿我当颗棋子,顺妃也不过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哈哈哈哈哈但老天总归还算公平我们殊途同归终是要一起死的”
含玉无声喟叹。
夏云姒只觉可悲可笑。
这人啊啧啧,明明糊涂成那般样子,在这样的事上却又有不该有的“精明”。
她无心再与她多费半身口舌,左右瞧一瞧,起身走向矮柜。
采苓的狞笑与威胁皆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不禁又露出恼恨“你做什么”
夏云姒拉开最左侧的抽屉,瞧了瞧,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阖上,又拉开下一个。
抿唇而笑,她伸手把抽屉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一柄小刀,不长,却还算锋利,是平日里削果皮用的。
樊应德神情微震“娘子”
夏云姒那一双妖娆的美眸也正清凌凌地看向她。
她手抚着刀背,仿佛在把玩什么精巧的玉件。俄而又挪回了视线,看向采苓。
“你说得对,皇上不会为了含玉让三皇子涉险。”她抿着笑,笑容堪称温婉,“但神鬼之说,终归是人才会害怕。你实在该把这话直接告诉皇上,而非说与更厉的鬼听。”
采苓紧紧瞪着她“你想做什么”
夏云姒垂眸,又笑瞧瞧那刀,缓缓抬手,指在了自己肩头。
“娘子”含玉骇然,然一语未毕,殷红已从她肩上渗出。她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笑容反显得更妖艳了些,又不疾不徐地将刀拿了下来。
“窈、窈姬娘子”樊应德疾步上前,已惊得面如土色,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娘子您您这、您这”
所幸那伤口不深,血在衣衫上染出巴掌大的一片便缓缓停了。
她平平淡淡地把刀塞进他手里“苓采女突然失控挥刀刺我,樊公公反应及时,一把夺下刀来。未曾想苓采女形似疯癫,竟直接撞在了刀上,一命呜呼。”
樊应德还目瞪口呆着,听完她的话好生反应了一会儿“这、这那三皇子”
夏云姒锁眉看向他,露出满面的费解“她的那些疯言疯语,难不成公公已禀给皇上了”
“没有”樊应德至此才突然回神,猛刹住声,“什么疯言疯语,下奴并不知晓,更无从禀给皇上”
“这就是了。”夏云姒勾唇颔首,“公公尽快料理干净就是。皇上政务繁忙,何苦再为着疯妇徒增烦忧她没了谁都清净,对公公自也是有利无害的。”
“你”采苓不可置信,“你怎么敢三皇子是皇嗣,你怎么敢”
夏云姒嗤笑出声,不理会她,转身搭着含玉的手,稳稳离开了这昏暗的屋子。
樊应德大约是怕吓着她,没有立刻动手了结采苓,她便听那咒骂声又持续了许久。含玉也静静听着,直至听不见了,才轻轻开口“娘子何必”
夏云姒瞟她一眼“你当樊应德不想尽快了结了她应付差事么只不过皇上要他喂药他没理由直接动手,我给他个理由罢了,他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