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瑞金做出了一个让全公馆人都猝不及防的举动他吩咐段福,将所有闲杂佣人遣散,只留下一个厨子,两个老妈子,以及每位姨太太身边的一个丫头。
第二天天亮时,公馆从所未有的冷清,偌大的房子里看不见几个人。
但很快这里就变得紧张起来,段福依照段瑞金的命令,雇了二十个护卫,日夜在公馆里巡逻,确保不会发现任何意外。
同时段瑞金联系了金矿那边,放缓生产速度,所有杂事暂时由王经理代劳。他也让阮苏这段时间先别去百德福了,尽量留在家中。
阮苏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安全考虑,答应了他的提议。
生活状态的巨大变化很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在这种时刻,她不由自主想起里的后续,心里深藏担忧。
十月初七是立冬,天气已经变得很寒冷,天空还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牛毛般的细雨从窗外吹进来,凉透心扉。
小曼过去关上了窗户,转过身看向坐在床上的阮苏。
“太太您身体单薄,容易着凉,不如我让人搬个小暖炉上来,去去房间里的寒气,顺便可以煮点茶喝。”
阮苏摇头,给自己裹了条羊毛大披肩,起身道
“我去楼上看看二爷。”
她来到三楼,冬天的木地板仿佛比天热时硬许多,踩上去总感觉踩在石头上。
阮苏穿了棉鞋,可寒意还是顺着每条缝儿往她身上钻,令她手脚冰凉。
叩响书房门,段瑞金让她进去。她推门而入,看见他坐在书桌后,穿一件薄薄的毛呢大衣,正在看一摞资料。
“这是什么不是暂时不处理工作了么”她关好门,走过去问。
段瑞金没有遮掩,当着她的面移开书架,后面竟然有道暗门,门后是一个小小的保险箱。
他把那些资料锁进去,如实说
“这些就是我跟你讲过的,枯岭山金矿的开采数据。没有它,接手的人寸步难行。”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当着我的面,你不怕我”
他笑了声,目光是深情而真挚的。
“要是败在你手里,我自认倒霉。”
阮苏仰头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见了他强有力的心跳。
他抱着她坐去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冬雨。
“怎么上来找我了太无聊”
阮苏叹了口气,小猫一般抓抓他的衣领。
“我是想问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新打算吗”
段瑞金休息的这几天里,已经派人去外面调查,尽量在年前揪出罪魁祸首,过个好年。
但他不愿意让阮苏操心太多,便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要是有的话,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阮苏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你一起去,绝对不许丢下我,知道吗”
她凶巴巴的语气让段瑞金忍俊不禁笑了声。
“放心,我丢下谁都不会丢下你。”
他是笑了,可阮苏依旧担心。
如今的他是很好的人,勇敢有担当,然而未来不可预料。万一他依然像书中那样,无法阻止的黑化了,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该怎么办
阮苏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段瑞金忽然道“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
他把她放在椅子上,自己走去隔壁的卧室,回来时手里多了件衣服,是件洁白的银鼠皮斗篷。
斗篷内层用得也是白色的衬布,远远看着,他就像捧了一团雪走进来。
阮苏惊讶地站起身,他亲手为她脱掉针织披风,换上这件斗篷。
温暖的感觉包裹住全身,阮苏抬起脸,因为数日没出门,脸都快白成斗篷一个色了,愈发显得一双眼睛乌黑纯澈,水光潋滟。
她摸了摸斗篷,手感极佳,好奇地问
“你买的花了不少钱吧”
段瑞金道“你喜欢就值得。”
阮苏方才的忧愁顿时烟消云散,抱住他亲了亲。
二人依偎在窗边看雨,什么也不做,只抱着彼此便感觉人生无憾。
阮苏喃喃道“等将来有一天,我们老了,我不想住这种大房子,换成小一点的,小到只用一个暖炉就能让整栋屋子变暖和。我要用那个炉子烤红薯,烤软以后用勺子喂给你吃。”
段瑞金不解,“为什么用勺子”
她嘻嘻地笑,“因为你的牙肯定已经掉光了,手也抖得抬不起来。”
“说不定是你先掉光牙。”
“不可能,女人都比男人长寿耐老,我家都是这样的。”
她言之凿凿。
段瑞金轻笑,“是么那我得努力活得长寿一点,起码”
他没有说下去,默默地握住她的手,十根手指紧扣在一起,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们分开。
待在温暖室内看雨的感觉太惬意,阮苏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段瑞金轻轻起身,把她抱去床上盖好被子,定定地看了会儿,回到书房,打开保险柜拿出一封未拆开的信。
刚才阮苏进来时,他看资料是假,看信是真。
信是早晨收到的,乃他伤愈后寄往晋城段宅的那封信的回复。
浅黄色的牛皮纸信封上有落款段李氏敬。
他深吸一口气,以一种严肃紧张,并且微微抗拒的姿态拿起铜制裁纸刀,打开了信封。
内容不多,字迹娟秀,他却花了很长时间才看完。看完了也不放下,木偶似的坐在原地。
其实里面只写了三件事,一,不许离婚。二,赶走五姨太。三,等林丽君伤寒好转,就让她来寒城陪他。
这三件事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段瑞金拿起钢笔,要写信回复,抗议这蛮横无理的要求,但母亲多年来的举动在脑中闪现,使得他的笔停在纸上三寸处,迟迟落不下去。
与其在暗无天日的旧宅里反抗,不如趁现在有自由,为自己寻觅一条新出路。
段瑞金做出决定后,钢笔在纸上刷刷地划动起来。
林清吾友,见信如见吾
半小时后,段瑞金特地避开段福,找来一名护卫,命其将这封信投入最近的邮筒。
阴雨绵绵,荣府内,八哥寂寞地蹲在架子上,啄理自己漆黑发亮的羽毛。
荣闲音端着一个小碗,面无表情地来喂它。
这只鸟是荣凌云的心肝宝贝,据说曾在他落单被敌军追杀时从天而降,靠着一把破锣嗓子大喊大叫,叫来援军救了他一命,从此带回家好生照料,还取了个名字叫荣福星。
八哥的寿命一般撑死也就十年,这只荣福星被带回来时已经六岁了,如今又养了好几年,乃八哥界的老大爷,却毫无身为长者的自觉与智慧,是个嘴贱脾气臭的老大爷。
今天的晚餐是瘦肉丝鸡蛋拌蚂蚁,荣闲音用筷子喂它,它尝了尝味道吐出来,骂道
“呸是人吃的吗”
然后往他手上一啄,痛得他摔了碗,拍着翅膀开心得嘎嘎大叫。
“哈哈,好玩儿好玩儿”
荣闲音脸都黑了,抓住它的脖子要捏死它,脑中闪过大哥的脸,知道自己招惹不起,只得作罢。
他让人代替喂饭的工作,准备回房,忽然有人跑进来,说是荣大帅寄来了信。
他接过走去书房,没开灯没点蜡,坐在这黑沉沉的房间里,借助晚霞的微光看信。
荣凌云在信中说,他决定带领自己的二十万大军暂时回寒城驻扎,因前面的军饷已消耗得差不多,只能支撑路上所需,所以他必须联合市长,为其筹备至少半年的军粮。
荣闲音用火柴烧了信,靠在红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
大哥前段日子还在轰轰烈烈剿匪,突然要回来,恐怕是剿匪失败被贬了。
他本来就对荣凌云对外宣传的“战神”身份感到鄙夷,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太惊讶,也不介意他回来,回来正好让他自己来操心金矿的事。
而他借助这个机会,或许还能报个小仇那赵祝升太过烦人,害得他不得不将当铺关门,所受的憋屈都积压在心底,急需宣泄口。
军粮呵呵,军粮
荣闲音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没有拖延,立即让人备车,去了市长府上。
荣凌云不仅给他写了信,也给市长发了电报,同时输送过去的还有调动批文,因此市长见到他时没有奇怪,努力配合他的想法。
征收军粮得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提高寒城百姓的赋税,二是让城内富商捐助。
前者不难,百姓本就要交百十种税,每样提高个几十枚铜板,没人敢因为这点钱反抗,又很容易收上来。
后者则有点难办,富商们不是哑巴,更不吃哑巴亏,别看一个个肥得流油,让他们往外掏钱却是难事。
荣闲音列出一份清单,清单上每个人要“捐”的数额各不相同。
市长看见赵庭泽名字后的数字,惊了一惊,“这个荣二先生,赵老板家会不会定得太高了点恐怕他看见了会闹啊。”
荣闲音嗤笑了声,悠悠道
“闹便让他闹,闹大了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正好给其他人当个榜样。”
市长看着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心底那点微弱的反对立马消失无踪,开始准备公告。
两天后,段瑞金接到王经理从金矿的来电,说政府最近要征收“安全费”,给他们定的价格是两万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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