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 魏若水一夜没睡,但是, 难以安眠的可不止是她。
更有方才差点被抓住的凌素。
此时的王全书已经在一旁熟睡如猪,王家是长安四大家族,家大势大, 对这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是徒增两句笑料而已,不必特意去叮嘱, 乾荒自然也不会多说,毕竟, 这种事情在牢狱里极为常见。
因为乾荒的管理极严,大理寺内被侵、犯的女犯人不算多,偶尔有照顾不到的,也大多数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而狱吏之中更没有随意侮、辱女犯的。
但是地方牢狱可就不是如此了。
基本上人们心里的定律,女犯人一旦入狱, 面临的就是狱吏和男犯的双重侵、犯,根本不可能有人幸免,入狱就意味着失节。
这也是为什么凌素原来的丈夫如此避如蛇蝎的原因,即使他知道, 凌素的入狱是无奈的,而且原因还是因为他本人。
相比魏若水,凌素同样是一夜未睡,然而, 两个人思考的却完全不一样。
第二日清晨,魏若水早早的便站在牢房门口舒展着筋骨,缓缓的打出一个哈欠来,极其不雅。
她眼下微微带着点儿青色,满脸的困意,但是神智却早已经清醒过来了。
牢房门口一阵开钥匙的声音,魏若水连忙扭头看过去,却是乾荒带着手里的饭盒,亲自给送了过来。
“咦你今日不用上朝吗”魏若水疑惑的问道,表情略微有点慌张。
乾荒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便服,头发干净的拢起,用一根翠绿色的玉簪子别着,如墨的长发披在身后,只耳后留下了两缕放在身前,像极了古装剧里男主角的模样,清冷高贵,让人眼前一亮。
然而,他手里拎着的天香阁的食盒,却充满了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今日陛下休沐,放我们一天假,所以,我特来陪你审案。”乾荒清冷的声音说道,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将食盒缓缓的放在桌子上。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儿清晨刚起来不久的昵懵,让魏若水一下子就想起来昨日那压抑而充满了情感的“若水”,耳根微微有点泛红。
尴尬的坐下来,魏若水看着乾荒布了两副碗筷,再次一愣。
“你还没吃饭”
“嗯,所以,特意跟你一起。”他执起衣袖,素手将食盒里的两个空碗拿出来,用木勺子缓缓的盛了两碗粥,递给她一份。
十指骨节分明,白皙如玉,与天字号房间的那位不遑多让。
想来,自魏若水在牢狱里开始,就从来没见过乾荒跟别人一起吃过饭。哪怕是每日饭点儿来送餐,也只是坐着看魏若水自己吃,总给人一种淡淡的隔阂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自己一起吃饭。
魏若水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粥,再次想起太子的那句,“自他八年前消失了两个月,回来后便不再让人靠近一尺的距离,哪怕是乾大人。”
仔细想想,好像也的确是。
每次有人靠近,他便熟练的后退一步,即使是胡嘉胡伟,也在他身后远远的跟着,很少有跟人直接接触的时候。
想到这里,魏若水微微有点好奇,伸出手轻轻的扯住了乾荒的衣袖,轻晃了两下。
乾荒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滞,有点呆愣的抬起头,看了自己的袖口一眼,又再次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不合自己的口味”
魏若水尴尬的摇摇头,看着自己放在他衣袖上的爪子,心里有点甜滋滋的感觉,像夏日的冰淇淋,凉爽甜蜜。
原来这一规矩,也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嘛。
大厅里的胡嘉不安的站在牢门口,再次看向魏若水,眼神飘忽。
他也不知道今日魏若水是怎么了,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十分的兴奋。
昨天审案的时候,她明明还是一副非常烦躁和不耐烦的感觉,怎么今日里大理寺卿陪在旁边,她却一下子化成了知心大姐
不仅对犯人与证人十分的贴心,连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温柔十足。
虽然,处理起案件来还是那么迅速吧但却总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胡嘉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心情似乎也非常好的乾荒大人,默默选择了无视这两位谈恋爱的小情侣。
看来,自己也应该跟母亲提一下成亲的事情了
唉,一个人,好寂寞,还每天被疯狂的撒狗粮。
案子审问的极快,很快就到了王全书和凌素的牢房。
魏若水坐在主审官的位置上,抬头看着两位熟人,微微挑了下眉。
王全书讨好的笑笑,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跟魏若水眨着眼,他身旁的凌素却一如既往,眼中带着点儿看不懂的情绪,只缩在王全书的身后低着头,似乎非常害怕的模样。
魏若水看着他俩的案卷,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干脆利落的直接进入主题。
“传证人上来。”
胡嘉收到了命令,侧身出去,不久之后,带回来了一个头发微微有点发白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看起来似乎有五六十的模样。
他朝着魏若水和乾荒缓缓行了个礼,站起身来。
“你就是指认王全书推搡李月,导致她身亡的人你和被害者是什么关系”魏若水问道,却看着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的魂魄
“回大人,本人名叫李源,是李月的父亲。那死的李月,正是本人的女儿啊大人啊求您为我做主啊,您是不知道啊,这人这人将我家强行女儿玷污了之后,承诺会八抬大轿抬进去王府之中的,但是没想到,没想到啊,他转眼便死不认账,我家女儿去找他,他居然一巴掌还将人打死了。”
那老人哭着说道,情绪极为激动。
如果魏若水不是看着他身后的年轻女子泪流满面,比他哭的还惨的话,险些就要信了。
“你胡说我从来见都没有看见过那女子,哪里来的来的玷污”王全书涨红了脸色的说道,带着点儿委屈。
他虽然不务正业,浪荡过日,可大多都是混迹酒肆赌坊,哪里有那胆子抢占民女啊
魏若水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的案卷,假装在,心里却在思考着。
这案子的证据俱全,人证物证都指向王全书,死者草草的被埋葬了,连仵作验尸都没来得及,明显是想要借此讹钱的感觉,连自己亲女儿的命都豁出去了,若是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恐怕王全书还真得吃下这哑巴亏。
魏若水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突然想起胡嘉刚才无意提到的,这李源似乎还有个儿子正在书院里考秀才
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脑子里闪过一计。
轻轻的靠向身后,她小声的让胡伟悄悄的带着王全书退后,去换掉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又转头让胡嘉带了两个和王全书身形差不多的犯人过来。
“既如此,死者难以开口,证人的说法又不太周全,不如让死者的弟弟上来看看吧,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魏若水清冷的声音说道,让人去带李月的弟弟过来。
一听说要让死者弟弟出来,老人一下子变得有点慌,连忙阻止。
“算了算了,那个这个案子孩子能知道些什么啊。他还小,就不必让他过来了吧”
魏若水眉头微挑。
还小这个年代按年龄算起来,十四五的孩子都算是成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