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初在这小广场上一共摆了有二十桌, 大彩电放在小店门口, 声音开得挺大。多亏这小广场离周围居民区有段距离, 不然非得有人嚷嚷着扰民不可。
今天晚上的第一场球是十一点半开始, 美国对瑞士。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黄健翔要明年才会亮相央视, 现在比赛前的解说中规中矩, 详细地介绍了两支球队双方的状况。不少平时不怎么看球的人也竖起耳朵听着。
这会儿要炸串的人, 就开始少了,大部分人都已经解决战斗, 开始慢慢悠悠地就着炸串喝着汽水或者啤酒。
沈寅初把自己提前印刷好的竞猜单据拿出来, 开始迎接竞猜的客人。
“小老板, 我那桌可吃了二十多的串够竞猜了吧”
“够了够了, ”沈寅初笑呵呵地拿过单子递给对方,“谢谢捧场你自己填, 还是我替你填”
这时候的炸串定价自然不会跟后来一样高, 沈寅初给的定价是素菜两毛一串、五毛三串,肉类的则是五毛一串。
单独听定价是高了点, 但是能呼朋引伴来这喝酒吃串的,就不在乎这个价格了。去饭店吃饭不也差不多么
这晚上在外面坐着, 大伙儿一起看着球,小风吹着,该多舒服啊。
而且, 有一说一,小老板的炸串那味道没得说
“我自己填吧,就填这空里头就行呗名字电话都写上”
“对, 名字电话填这边,”沈寅初伸手指点着对方,“四强填这空里头就行了,排名不分先后。”
“小老板大方啊”这位客人对自己的竞猜结果非常有信心,不然也不至于一场比赛都不看,直接就来填,“要是有人伪造咋整”
他问出了一个后面排队等填写的客人都关心的问题。
沈寅初没直接回答,接过这位客人的单子,在两边飞快地写了一个数字,然后一撕两份。
有名字和电话号码的这边,串在了他手边的一根钢钎上,钢钎下头钉在木块里,立得稳稳的。
“中奖了之后拿着这单子回来对编号,只要两边的纸条能对在一起,就直接领走手表。”
沈寅初这个防伪方式,还是听见老太太听的评书,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评书里头正说到杨家将的虎符,他就想出来这么个主意。
总不见得有人连这条撕纸的裂痕都伪造得一模一样吧有这手艺还在这伪造纸条干什么,去琉璃厂造假书画岂不是赚翻了
填完表格的客人对着沈寅初竖起了大拇指,把位置让给了下一个客人。
这几桌客人大概都是奔着竞猜活动来的,吃完就直接走人,也没等球赛开始。毕竟球赛开始要十一点半,资深球迷能拼了少睡几个小时,大部分人还是要正常上班的。
沈寅初仔细看了一下这几份竞猜答案,忍不住窃喜一个对的都没有
眼看着十一点多了,又有几波球迷姗姗来迟,这些就是真的看球的人了,刚落座就开始唾沫横飞地喷解说,连战术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
“美国队那个教练厉害,足球荒漠都能带进预选赛。”
中国人聊足球,当你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骂国足准没错“国足能带进世界杯,我才服他”
沈寅初亲自拿着菜单过来点菜,听见这句神预言,忍不住嘿嘿一乐“哥儿几个,来点儿啥素的两毛一串五毛三串,肉的五毛一串。炸鲜奶一块五一小盘,喝的有岛鲜淡爽宏宝莱。”
这炸串在上冈市还是头一份,几个人拿过去都不知道该吃点什么,最后选择了最保险的做法。
“素的一样三串,肉的一样四串,再来三瓶岛鲜,一个宏宝莱,一个炸鲜奶。”
沈寅初迅速地算了一遍“二十块五,收二十咱这不是店里头,只能先算账,再加再算 ,各位谅解一下。”
毕竟,现在的桌椅板凳都是直接摆在小广场上的。如果先吃后算,有人偷摸跑了可还真没办法追究。
“我来我来都别跟我抢”
“张哥,我跟你说这可不行今儿我媳妇儿来了,高低得我请”
抢着结账几乎每一桌结账都要再上演一遍,也算得上是东北地方特色了。俩人互争了回合,终于还是张哥先把钱塞到了沈寅初手里头。
他收下钱,转身冲着店里头的小丫喊“三号桌素串一样三串肉串一样四串,再来一个炸鲜奶”
炸串的炸本身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凡是做出名堂的店,要么是在腌料上下功夫,要么是在蘸料上下功夫。这两样沈寅初都不怕秘方泄露,他正准备过两天让雇的服务员去炸,只要数目不记混就行了。
等球赛真正开始的时候,沈寅初算了一下,这一天下来,毛利就有四五百。炸串的成本很低,这里头倒有一大半是利润。
这还只是前半夜,后半夜还有一场德国队的呢美国对瑞士没什么看头,德国队可是卫冕冠军,后半夜这二十桌都坐得满满当当的,甚至还有人穿了球衣过来看。
只不过,头一次熬夜的小丫让沈寅初看着一阵心疼,他生怕这丫头一脑袋栽进油锅里去,赶紧把她撵回去睡觉。
“行了,你回去吧接下来你哥自己干就行了,这还有仨服务员呢”
炸完最后一波,沈寅初把地上的竹签扫了扫,索性也坐在人群之中一起看球。
这场球踢得看起来不怎么痛快,对着玻利维亚德国队也只踢出了个一比零。可是在场的球迷却都很兴奋,一个人看球跟二十桌人一起看球那感觉绝对不一样
等到球赛结束,来吃了炸串的顾客也都填完了竞猜单据,天都已经大亮了。几个雇的临时工也都困得不行,大家打着哈欠把小广场收拾干净,又把桌椅板凳归置好,电视搬进屋里头。
这些事儿好容易干完,天已经完全大亮了,沈寅初招呼着几个伙计回家,自己还不能休息。
他得算账。
这一宿下来,连炸串带饮料啤酒一共卖了七百四十二块钱,成本主要是啤酒和汽水,炸串的成本倒是不高。尤其是几种素串,最贵的蘑菇也才一块二一斤,一斤能串三十多串。
沈寅初大略算了一下,成本大概也就二百块多一点,也就是说,这一宿就挣了五百多块钱
这还只是活动的第一天,意大利有比赛的那几天,恐怕现在的二十桌都不够坐的。整个世界杯下来,保守估计,至少能弄个一万来块钱。
饶是沈寅初对这个收入有些准备,这时候也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实在是太赚钱了
不过,这个赚钱主要倒是因为成本实在是太过低廉场地是免费的,桌椅是借的,最大头的成本无非就是一台长虹彩电,也是过后能搬回家里头用的。
再过几年,等到城管大队开始组建,上冈市建设卫生城市拆除违章建筑,到时候他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所以,趁着现在没什么成本,要把这个小店最大化地利用起来
至少在这小店被拆除之前,他得挣出一两套盛城的房子来才行。他盘算好了,俩闺女出嫁之前必须一人至少三套房子盛城一套回娘家时候住,帝都沪市一边一套,嫁北方人去帝都住,嫁南方人去沪市住。
光是这么想想,未来的包租公沈寅初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暴发户。
但是,如果有条件,谁不愿意做暴发户呢
从算账的椅子上站起来,好久没熬过夜,沈寅初觉得自己骨头都有点发飘。买了包子回去给一家子做早餐,他没敢开车,伸手招了个倒骑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