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忽然齐聚在柯寻的脸上。
这一刻谁都没有发觉,明明牧怿然才是所有人心中那个举足轻重的人,可每当面临选择,众人却又莫名习惯性地去找柯寻要答案。
柯寻却意外地把头转向秦赐“秦医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去了帐外,片刻后回来,李紫翎还在嚎啕地哭,卫东和沙柳仍然失魂落魄,其余人照旧一片沉默。
“选好了吗没时间了,我们要回帐篷了。”周彬对柯寻说。
“选好了。”柯寻说。
众人的目光再次齐聚向他,见他看向牧怿然“拜托你个事,”一指卫东,“把东子给弄晕。”
卫东一怔,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牧怿然略一点头,向着他走过来,“等”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脖颈已经被牧怿然伸手扼住,不过两秒,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
众人一脸惊愕,但他们惊愕的不是牧怿然掐晕卫东,他们惊愕的是,就在牧怿然走向卫东的时候,柯寻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卫东晕过去的一刹那,柯寻手起掌落,不轻不重地劈在了牧怿然的后脖颈处。
牧怿然吃力地偏了偏头,眉头紧蹙,眼底带着恼火、不解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向柯寻,下一秒就向地面倒去。
柯寻伸手揽住他,弯腰扛到肩上,另一手拎住晕在地上的卫东的衣服,转头冲着沙柳笑了一声“你俩决定好了就去帐篷找我们,时间不多了。”
就扛着一个拖着一个地走出了大帐篷。
秦赐神色复杂地看着柯寻的背影。
劈人后颈是非常危险的动作,力道轻了不管用,力道重了很可能直接就会把人劈残甚至劈死,劈晕的成功率本来就极低,更别说他只是临时教了教他手法、位置和形容了一下大概需要使用的力道。
这个人可真是胆大妄为,决定了的事情毫不犹豫,说做就做。
但他也真是个某方面的天才,对身体力量的掌控,惊人的精准。
秦赐跟着周彬赵丹离开了大帐篷,耿家一家三口也去了自己的帐篷,大帐篷里只剩下了李紫翎和沙柳这对同学兼朋友。
柯寻把牧怿然和卫东并排摆在帐篷里,然后低头看着牧怿然眉头犹蹙的脸,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抹平他的眉心,笑了一声“怎么样,像我这种沙雕你没见过吧我也挺意外的,我爸为救人把自个儿填进去之后,我还骂他是老沙雕来着,没想到沙雕这种属性还他妈遗传。”
说着,声音慢慢低下去,目光落在虚无的某个点上,过了许久,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想让我爸为我感到丢人。”
柯寻回到自己的帐篷,从怀里摸出之前捡到的那块边缘锋利的石片来,握在掌心里,双手枕到脑后躺了下来。
思绪一时清明一时纷乱,一时紧张一时平定,一时觉得自己后悔了,一时又豁出去横下一条心来。
乱七八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大帐篷的方向响起一道踉跄的脚步声,去了卫东和牧怿然的帐篷。
沙柳和李紫翎,不知道剩下了谁。
然而又过了很久,也不见另一个过来找他,想来可能是因为知道,就算和他一个帐篷,也无法满足人数条件,迟早还是逃不过,索性就认命地留在了大帐篷里。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剩下的那个已经没有命再找过来。
夜渐深,雪光惨白,巨影由天空滑落,八臂狰张,扭曲如蟒。
柯寻捏着石片,横在自个儿喉咙前,目光盯着帐篷顶。
小小一顶帐篷,此刻竟显得无比空荡,只有他一个人,如此孤单,渺小,无助。
巨影走过了耿家三口的帐篷,走过了卫东牧怿然的帐篷,停在了他的帐篷边。
铺天盖地的黑影兜头压下来,紧紧地贴住了帐篷顶。
柯寻觉得帐篷顶部的皮子好像忽然变薄了一样,透明得几乎能看得清压在上面的巨影的脸。它五官怒张,硕大的眼睛眨动着,观察着帐篷内的一切。
柯寻盯着它,手里的石片抵住自己喉咙处的皮肉。
帐篷顶越来越薄,巨影的五官越来越清晰,漆黑如怪石的脸,硕大向外暴凸的血红眼球,血盆大口里向外呲出的四根尖长的獠牙,慢慢向下压,向下挤,眼看就要挤破帐篷皮,腥红的长舌蜷曲滚扭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帐篷里渺小的人类卷进嘴里。
到了,要到头了。
柯寻手里的石片向下摁,钝痛割入脆弱的皮肤,这一刻他所有的恐惧,后悔,不甘,和怨恼,突然间都消失殆尽。
他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头顶上方的这个东西,就是某些教派所谓的神所谓的信仰
信它干什么呢能让人永生能给人财富能让人骨肉不分离,生死不相隔
如果能,那他也信它。
可它不能。那他还不如信自己,信自由,信恣意,信随心所欲,信欢痛由己。
柯寻高高地比出一记中指,另一手拿着石片就要压着脖子上的大动脉狠狠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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