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官在这轮回里一趟又一趟地折腾,走向一个命定的结局,杨玉英看到了他的开始,也看到了他的结束。
但好像,其实过程是很重要的。
她不可能因为看到了结果,就告诉林官,不用挣扎了,不必努力去记忆什么,就随着滔滔红尘,随波逐流吧。
“想什么”
林言慢吞吞地把脸凑到杨玉英的面前,“美人,你真奇怪,可更奇怪的是,我居然愿意陪你去疯。”
杨玉英眨了眨眼,轻笑“我在想命运这个东西。”
“什么”
“没什么,就是,过程很重要,如果没有这过程,那我这回很可能就要折戟沉沙了。”
杨玉英把花生叼在口中,含含糊糊地道。
林言也不追问,烤熟的花生又香又脆,他咯吱咯吱地咬了好几个“这会儿应该吃几个红薯和玉米咦红薯是什么东西玉米”
他眨了眨眼,啧了声,“我大概真练功练得有点走火入魔,记性越来越差。”
杨玉英笑得不行,身体轻轻松松地斜靠在石墩上。
如此良宵如此夜,旧友重逢佐花生到也有趣。
就是她这位旧友,实在是会勾引人的馋虫。
“有一种蜜薯,烤制得好如花蜜一般,入口即化,香甜极了”
杨玉英听着林言的憧憬,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懒洋洋地道“回头去找刘姐她们,看有没有人有这蜜薯。”
她要是有时间有精力,或许能想办法再丰富一下大宋子民的口粮,若是努力一把,搜集到什么土豆啊,红薯啊一类的种子,经过几代改良,甚至有可能给有明一代带来不同的结局。
可惜,如今最要紧的是完成任务,真没那个精力。
此时要是想大规模引入良种,除非时盟忽然大开方便之门,让她把商城大开直接买种子。
或者直接给一艘能飘洋度海的大舰。
还真有不少守望者跑到小位面这么干,做得特别有成就感。
前辈们都说,时盟要是说,在某个位面没有规矩,那就能随便浪,怎么浪都无所谓。
杨玉英看资料时,曾读到一个守望者做任务之余,各种金手指开得特别大方,毫无顾忌,最后在明朝建立了一个辐射欧亚的巨大帝国,简直龙傲天到了极点。
但当时盟决定严苛时,如果大家不想背负万千债务,不想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便老实听了吧。
好像杨玉英这些年来经历的各个位面,大部分是比较规矩的那类,有些能浪的,她也因为任务缘故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杨玉英稍一晃神,倏然伸手捉住林言的手腕。
林言这厮,她一个没看住,手指就差点伸到火堆里去。
杨玉英摇摇头,把他的手按回,自己搂出一把花生“急什么,有这么多,足够我们两个吃到撑死的。”
“我不急,就是喜欢,玉英你为我着急。”
林言笑眯眯地道。
杨玉英登时哭笑不得“说得好像咱们两个是痴男怨女似的,至于吗”
“痴男怨女算什么。”林言神色幽幽,“二十余年来,世间于我就像一幅画,见到你,我才真正成了这画中人。”
杨玉英怔了怔,心下暗道,林官这家伙果然还是这么会哄女孩子,她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些心酸愧疚。
打开他同这世界不可避免的隔阂,把他拉进来,就是为了拿他当刀用
啪
杨玉英一手拍开林言特别不老实,伸到她脸上来的手。
林言疼得呲牙咧嘴,又笑道“我就是看看大美人是不是换了个人,如此忧伤的表情,可不适合美人。”
他说着,便一寸一寸挪到杨玉英身边去,托着腮看她,“好了,这江山如画,我一世却如飘萍,如今既做了这画中人,便再不忍心看着名画毁损,为此,断肠何惧而且就我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肝胆俱碎的苦痛”
杨玉英失笑。
“笑什么,我可没有一字虚言妄语。”
林言眨眨眼,至少有多一半的正经,“这江湖上有些人,丢了几两银子都苦得要死要活,可有些人,地狱黄泉里滚过的,再出来便是天塌地裂,也视若寻常了,我便是这后一种,美人,你别担心,无妨。”
杨玉英没说话,递了一壶酒过去。
一边随口乱侃,一边喝酒,酒喝了十几壶,林言说话的声音就越来越轻,迷迷糊糊地歪在地上睡去。
杨玉英随手给他调整了下睡姿,懒得去找被子,便从旁边拽了些稻草过来塞在他身边。
林言顿时像只虫子似的蠕动了半天,衣襟里落下一幅卷轴散开,火光之下,宛如鎏金。
居然是织中之圣缂丝,所谓一寸缂丝一寸金,这一卷,岂止千金。
只是如此宝贝却没得到太好的对待,只用一块破油毡布包着,胡乱团在一起。
杨玉英一笑,把东西捡起来又塞回林言怀里,熄了火,回房睡下。
他们睡得到香甜,开封府却彻夜灯火长明。
展昭白日打发走一群锦绣山庄,四海庄的弟子,身心俱疲,刚回开封府,陷空岛就给他传信,说是最近江湖上出了一桩大事。
西北孤月峰惨遭灭门,数日后才有山下的村民发现此事,听闻山上松柏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孤月峰的那副缂丝风月图失踪了。”
展昭叹道,“江湖传言,三副缂丝图中藏有昔年天山剑的那第十九剑的秘密,现在两副都出了事,也不知道又要起多少风波。”
他坐药王庄门前,盯着刚练完剑的欧阳雪,目光深沉而寂寞。
欧阳雪差一脚跨进家门,转过身郑重道“是,好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来了开封,应是冲着缂丝水波图来的。但是水波图现在在药王庄,无论谁来找麻烦,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放心,我们管杀管埋,不给开封府找麻烦。”
展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