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一声声沉重的鼓声将来往的行人惊动,众人纷纷转头,想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去击鸣冤鼓
世有传言,若有冤屈,无人能主,便击鸣冤,上达天听,沉冤昭雪。
简而言之,此鸣冤鼓便是可直接用于御前告状之鼓。
听闻从前便有一位蒙受冤屈,可因官员层层相护而无法伸冤之人,愤而上京敲鸣冤鼓,请圣上亲自为其审案,最终沉冤昭雪,洗清自身冤屈。
鸣冤鼓也自此一响成名。
可惜自从先帝去世,幼帝即位,柳丞相把持朝纲之后,这架立在玄武门之外的鸣冤鼓便犹如被世人所遗忘了一般,沉寂了十余年,无人敢动。
万万没想到,时至今日,这陌生而威严的鼓声居然再次响起。
而那击鼓之人,却是一位衣着富贵,身姿单薄的美丽女子。
随着鼓声一声声地震荡,犹如雷鸣一般,一下下地击打在众人心头之上一般,连带着他们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随之律动。
可一直过了许久,鸣冤鼓背后的玄武门依旧紧闭。
就在敲鼓女子逐渐力竭,而围观百姓渐渐失望,准备离去之时,那紧闭多年的玄武门,终于再次伴随着沉重的开门声,徐徐打开。
残红的夕阳透过门缝照射出来,明明是那么落寞的颜色,可落在众人眼中,却宛若初生的晨曦一般,充满了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那种力量名为希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率先跪倒在地上,高声呼喝,惊醒了其他呆愣之人,众人随之跪下,齐齐呼喊,宛若在呼唤着心中的天神一般。
高深的宫墙之内,精致的穿花回廊之下,正负手立着一位身着白金龙袍,头戴帝冠的俊秀少年。
少年面向玄武门的方向,静静地听着从外头传来的呼喊,面色沉静,无人能从中看出他的情绪如何,但候在他身后的老太监心想,陛下合该是高兴的。
幼年天子,内有野心勃勃,私通权臣的太后。
外有把持朝纲,狼心狗肺的丞相,加之朝廷上下被多年之风笼罩,整个大昌如今已然出于风雨飘摇时。
天知道陛下这一路成长过来有多么地艰辛,就连他这位在宫中混迹多年,自认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之人都忍不住为他心疼。
索性多年隐忍,天子总算长大,也该到了收回一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了。
在老太监走神之际,少年又站在廊下听了一会儿,这才侧头看向身后的老太监,沉声问道“人可带进来了”
“回陛下,那敲击鸣冤鼓的妇人,已然被带到金銮殿上。”
老太监身为服侍过两代帝王的太监总管,办这点小事,自然不会出纰漏。
“通知众臣升朝。”略一点头,少年便转身离去。
老太监见此,连忙小跑着跟上,“陛下,您且慢些,小心脚下。”
“朕非幼儿。”
如此说着的少年白皙的脸颊上却飘上了两朵恼羞的红云,无端冲散了许多冷漠,整个人显得活泼了些,多了几分少年气。
“是是是,陛下长大了,走路稳当着呢。老奴一时嘴拙,还望陛下恕罪。”
一听就知道又将自己当孩子哄了
不再搭理身后搞怪的老太监,少年挥手让那些准备去抬轿子的宫人们退下,自己大步流星地往金銮殿而去。
大昌国,京都,皇城,金銮殿上。
接到圣旨召唤的朝臣们早早地便候在殿内,目光莫名地凝视着那挺直了腰背,跪在殿中央的华服妇人。
不认识这妇人的朝臣纷纷向同僚打听此人身份,却被知情者暗示性地指了指柳丞相的方向。
见此,即便有再大好奇心的人,都不得不收了那份要命的心思,老老实实地低头装鹌鹑。
钱茜茹安静地跪在金銮殿内,无视掉前头与背后射过来的杀人目光。
背后那位,自然是她那位靠着女人爬上正四品礼部侍郎之位的丈夫,而前头这位,则是传闻中声名赫赫的柳丞相。
钱茜茹从未见过柳丞相的面,柳丞相自然也不认识她这么一位窝在他女婿后院里的小人物,但架不住有好事之人将她的身份告知。
故而如今的钱茜茹便有幸沐浴在柳丞相杀人般的可怕目光里,等待着少年帝王的到来。
没让她等多久,伴随着一句威严高昂的“陛下驾到”
众臣齐齐下跪行礼,口中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喊得倒是整齐,但是内中蕴含了多久对天子的恭敬之意,恐怕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来者何人因何击鸣冤鼓”守在天子背后的老太监在其授意之下,沉声开口道。
闻声,钱茜茹顺势抬起头来,与那端坐于高位之上的天子对了一回目光,随即又极快错开。
无人得知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究竟交流了什么。
而这一幕落在殿内的众臣眼里,就是那跪于大殿中央的妇人似被这殿内的威严气氛所震慑了一般,胆怯地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天子,又极快低头。
可她随之而来的状告,却全然与其胆怯的表现不一样
“回禀陛下,民妇钱氏茜茹,乃礼部侍郎唐承元原配妻子。今日敲鸣冤鼓,一是为告唐承元为了攀附权贵,抛弃糟糠之妻,逼妻为妾;二是为告柳丞相之女柳萋萋纵子行凶,指使下人将民妇爱女打成重伤,险些魂归西去;三是为告柳丞相教女不严,助纣为虐,藐视我国夫妻律法,藐视陛下。还请陛下,为民妇做主”
铿锵有力的声音,句句泣血,内中所含之意,使得朝臣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