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砚这里一片的清净, 仙界之中的状况却每日一变, 初时还是玄仙以下的混战, 直到仙君下场, 又有仙帝角逐,魔修的压力顿时加到了一种极大的地步。
仙界内部还好,魔修内部却是混乱纷争,各个部族争权夺势,若是以往他们必然不敢,可是麒嗣神魂有损的消息不知道从何处传了出来的时候,挑衅的人便愈发的多了起来。
虽是人员伤亡不断,但是只凭云霁的能力震慑远远不够。
她被强行拉上魔帝的修为,可是根基不稳,强行铲除那些反叛之人足以让她本就不够稳固的根基有动摇的趋势。
“你若再这般强撑下去, 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有同伴扶着她的手臂道。
仙人有天人五衰,魔修也是同样, 若是被摧毁了根基, 未尝不会提前魂归天地之间。
云霁多年陪伴的举动也被他们这些忠主之人看在眼里,虽说主上无边的强大, 但是偶尔他们也会觉得云霁的付出有些不值, 因为她用命爱的那个人从来不曾回头看过她一眼。
“此事必须汇报魔帝, 否则您真的要出事了,”另外一个侍从担忧的说道。
“不可”云霁强行制止,拉住了她起身的衣摆道, “此时正是主上的关键时期,不能扰了他的大计。”
“可是他的心里从来不曾有您一丝一毫,”那侍从摇晃着她的肩膀道,“主上不在意仙界,也不在意魔界,他只在意那个人,那样的主子有什么好”
她这次的话未曾说完便已经被云霁捅穿了喉咙,即便身上的血迹未干,云霁也拔出了剑看着那人的消亡,随即强撑着站了起来道“有此异心者,杀无赦”
既然错了,就选择错到底,终究是回不了头,只能用命去偿。
可即便云霁斩了很多人,反叛的人还是越来越多,更多的血液被注入了阵法之中,痕迹蔓延,云霁看着悬浮在阵法之中闭目的人,知道离这阵法完成的那一日不远了。
“主上,魔宫的兵力已经清空了,”云霁拖着剑站在了阵法的旁边,魔宫之上血色的天空几乎与这阵法相互映照,连成了统一的一片,再无之前半分的仙气。
她坐在了阵法旁边,浑身狼狈不堪“主上的阵法要完成了么属下可能撑不住了。”
阵法中间的人未答,而是缓缓睁开了眼睛,血红的光芒充斥其中,脸上隐隐有什么东西流动着,像是长虫的痕迹一样的狰狞,他的目光转向了阵法旁坐着的云霁,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差一点。”
“属下这就为您去寻人,”云霁想要起身,却感觉到隔空摄来了一道力量,直接让她无从抵抗。
从极远的距离到极近,云霁近看他的面容,已经找不到从前丝毫的痕迹,与其说他是个人,不如说是个怪物“主,主上。”
“有你就够了,”那怪物那样说道,下一刻云霁心口一痛,茫然低头时,却发现自己直直的朝着阵法坠落了下去。
她试图抬头看他最后一眼,却只看到了他的衣襟,漂浮不定的衣摆纯白一片,像天空中最白的那朵云,跟她最初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三十三重天太大了,这里在凡人看起来是永生,好像仙人皆是无忧无虑的,然而不管在什么地方,弱肉强食都是亘古不变的定律,这样的定律在魔修之中尤其的残酷。
云霁是与人搏杀时濒临死亡的,她一次次的用命赌,赌赢了无数次,可是这种事情只需要赌输一次就足以失去性命了。
心脏被人洞穿,血液流淌了一地,无力的躺在路边,她这样的人,过路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了,会死吧,云霁还记得自己那时莫名平静的心情。
屋漏偏逢连夜雨,魔界的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脸颊上好像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这个世界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纯白,可云霁看到了,侧躺的视线看到了纯白的不染纤尘的衣摆,那样脏污的雨水没有一丝一毫能够沾染上他的身。
头顶的雨水停了,云霁本来只是想呵斥他多管闲事,可是抬头的一瞬却再也离不开了。
逆光的地方少年眉眼如画,带着比细雨更温柔的神情“你没事吧”
“我是魔修,”云霁开口的时候这样说道。
一个仙气缭绕,一个魔气泛滥,他们不是同路人。
少年取出了一把伞放在了她的身边道“仙修也好,魔修也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不是么”
他的声音也极好听,那样轻声细语的就好像拨云见日一样。
她有活下去的权利么
有的吧
少年给她服下了丹药,救了她的命,也拿走了她的心。
只可惜那个人的心中早已有了别的人。
细雨之中一道慵慵懒懒的声音好像春睡初醒一样“明明快过来看,我给你买的糖葫芦。”
少年温柔的眼睛亮了一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走了,背影如洗,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属于那个年龄的无奈“谁是明明”
云霁那时的视线被遮挡,看不到那个叫他的人,如今想来那个人除了朝砚不作他想。
不是她的,终究是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