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顺治的话还没有说完,“朕听说民间已经有一些有见识的商家在自发地研究更好的布料, 更好的走商方式、内部管理模式, 这是一个好现象,要大力地支持。把商者朝官员们身上使的力气和财物空出来做研究, 皆大欢喜。”
“那些使用不正当手段获取不法暴利的行业或者商行,要严厉打击。商者行商, 和农民种地一样,利润要有一个度, 不能也不应该有暴利, 尤其是投机取巧、官商勾结这类因为败坏世风的不法暴利。”
吕宫大人目瞪口呆, 所以皇上是要在给商者一个“二代以后可以科举的胡萝卜式”的希望之外,再给他们一闷棍敲敲他们的脑袋
他的语气满是小心翼翼, “臣也认为商者为了追求超高利润无所不用其极这一方面需要打压,利润应该有,但不应该超出他们的应该所得太大。目前他们的所做所为引得很多老实种地做工的人心思浮动, 应该开始打压一波。”
小顺治点头, 就算华夏大地上的官本位、官商勾连的情状已经深入骨血无法改变, 他越想试着给大清国,给未来尽可能地留下一个好的发展商业环境的基础, “当然朕也知道五品一下的官员们, 尤其是出身贫困的官员们生活困难。”
吕宫大人明白过来的吕宫大人是真的呆住了, 皇上对商者看似拿着大棍子敲打,其目的还是爱护,希望他们可以更加正规地走商, 可是皇上要高薪养廉看似厚待士人实则是真真正正地打压。
小顺治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他抬手拍拍这位陷在“旧时好文官心理”不自知的大臣的肩膀,看看马上要落下的太阳让宫人抱着同样发呆的小阿哥们,一起进到甲板上的小帐篷里坐下来。吴良辅麻利地领着人点上蜡烛、端上来点心和纯奶,君臣两个继续商谈。
“自前朝万历年间开始,地方官员们都把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称为火耗,当成一个名正言顺的额外收入,在征税时加征的火耗往往大于实际火耗,已经在前朝引起巨大的民愤说起来,我们也需要心生警惕。”
“张居正变法中的有利措施一个也没有留下来,倒是火耗这个最不好的弊端留了下来。”
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要被皇上说服的吕宫大人心里着急;同样被亲阿玛这番话震动的三位小阿哥则是各有所思,尤其三阿哥因为亲阿玛和他一样的想法激动。
小顺治回应着三阿哥突然激动兴奋的“啊啊啊”,接着说道“吕卿不必介怀,此乃人之常情。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当年宋真宗写下这首劝学诗是想要国人积极读书。”
“可是所有人都只看自己想看的那三句。知识丰富通过合法的途径,经商、做工、做官获取良田、财富、贤妻,而不是世人传唱的那样,读书就是考科举就是做官就有良田、财富、贤妻大清的官员,要把理所当然的朝百姓伸手要火耗的坏习惯改过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庆幸刚刚进关的那两年因为禁止女子裹脚汉家官员不足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职位的事儿。官员的问题,贪腐不作为一个,人数太多吃空国家和百姓是另一个;官风不振,把好官逼成贪官是另外一个。
“把火耗的收取定下一个明确的数字,该是加十之一,还是一百之十五,都定下一个标准统一收归国库,然后作为养廉银子或者加俸统一下发。让那些不忍心伸手朝百姓多收银子的好官、清官也有一些补贴家用的钱财。”
彻底想明白皇上这番作为想要的目的,吕宫大人心情复杂难言,激动、感动、愧疚不一而足。
他端起自己的纯奶喝了一口,回味着新鲜温热的纯奶入口那份香浓舒服的口感,终于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份释然,“臣想法偏失,谢皇上指点。”
小顺治笑容欣慰,“朕知道吕卿是一个清廉的好官,也知道一些官员是能官,不应该对他们多大限制,但是这些人毕竟是少数,朝廷要在大方向上有个约束,把当前的清廉官风保持住。”
“臣明白,大清国现在各行各业都蒸蒸日上,官风尤其需要关注。”吕宫大人再次为皇上对于大清官员的严格要求感佩于心,“若是要加薪养廉,单单是四品以下的官员加俸禄还是所有的官员都加俸禄”
四品是下层官员俸禄上的分水岭,三品是上层官员再进一步的分水岭,如果要实施高薪养廉,在四品或者三品以下的官员们身上实施是最好的办法。
听明白吕宫言下之意的小顺治微笑,“虽然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不会再为几个俸禄发愁,不过俸禄是俸禄,他们自己的产业是自己的产业,都加。差役、小吏也都一起加上。”
“臣遵命。”
吕宫大人笑着答应一声,心里一阵的火热。三位小阿哥放下手里的布球玩具快速爬到亲阿玛的怀里趴着,小胖脸上的表情都是佩服。
士农工商,土地、税务、军队一连串的政令下去,打压的打压,支持的支持,安抚人心的安抚人心这番变革哪怕实施下去只收到预想中一半儿的效果,大清国未来至少百年内的安定富庶也已经可以预见。
而他们兄弟三人将来不管如何,都可以做个守着一个衣食无忧、四海安定、制度健全的大清国的“富贵闲人”
果然有阿玛、额涅疼爱的小宝宝才是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