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妃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 弹一曲和唱一曲可是全然不一样的。
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之下, 苏静云淡淡然收回手,拢在袖子里, 抬眼看向大皇子妃,道“前些时日, 淑妃娘娘赏了些歌姬, 说话如同唱歌一般悦耳动听, 歌声更是绕梁三日不绝,叫我大开眼界。皇嫂平日里听的都是这等天籁之声,叫我怎敢献丑”
大皇子妃想起王府后院儿里那些个莺莺燕燕,心中暗恨,张口就道“我府里可没有养着歌姬”
苏静云但笑不语,大皇子的府里确实没养着歌姬, 因为歌姬都被大皇子纳了通房小妾,这在京城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大皇子妃如此否认,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大皇子妃气得不轻, 正要发作。却听长公主道“好了, 今儿我邀你们来是来赏花的,不是唱歌听曲儿的。”
长公主开了口, 大皇子妃虽心下不甘, 面上却乖巧得紧, 将满园春色好生夸了一通,好似刚刚那个恶意满满的人不是她一般。
到底是自己喜爱的晚辈,长公主很快便缓和了颜色, 和蔼地同大皇子妃说着话,只是从头到尾,没再搭理苏静云的意思。
苏静云乐得清静,她大约是明白为何自己会被邀请,分明就是长公主在替大皇子和大皇子妃同她出气来的。
早就听闻太后偏袒娘家,对淑妃诸多扶持,连带着长公主也受了影响,一直同大皇子走得极近,视如己出,对其他皇侄却不过尔尔。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赏花之后,众人陆续起身告辞,苏静云本也想走,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不知不觉便留在了后头。到了此时此刻,她再迟钝也看出长公主今日不是无故邀她过来。
果然,等该走的人都走了,长公主才看向苏静云,道“听闻你将府里的美人和歌姬都打发到别苑去了”
苏静云躬身应道“是。”
“诸位皇子当中,宁昶是最晚成婚的,你身为他的嫡妻,应当想着早日为他诞下麟儿,而非肃清后院。”长公主说完,看了一旁尚未离开的苏婉若,又道“你是相府出来的姑娘,本轮不到我来说这话,但我好歹是宁昶的姑姑,总是要为他着想的。”
苏静云乖顺道“皇姑母教训的是,是我行事不周。”
长公主滞了一滞,才道“你是个文静的性子,宁昶也不爱闹腾,淑妃给你们送歌姬是不大合适,送走便送走了,可你怎么连太后送的美人也一并送走了你让太后怎么想她老人家的一片好心,到头来还要被你误会。”
苏静云面露懊恼之色“是我错了,不该见她们在府里四处打听殿下的身子骨儿就将人送走。”
那两个美人做了什么事儿,长公主不问也能猜到一二,不过是两个空有姿色没有脑子的花瓶罢了,太后将她们送给六皇子,着实是有些失策。
“既然都送走了,那便罢了。但堂堂王府后院儿,总不能空荡荡的,那成何体统”长公主不容拒绝道“我这里有三个乖巧懂事的,你顺便带回去吧,随便怎么安置了都行。”
大皇子妃坐在长公主身侧,高高在上看着苏静云,想要从她的面上看出沮丧难过的神情,然而没有,除了那一丝懊恼,旁的什么都没有,哪怕被长公主送了三个美人,也依然不见分毫波动。
站在面前的三个美人,环肥燕瘦,却都是少见的美人,柔静淡雅,难为长公主能寻到如此得六皇子偏好的美人,
苏静云领着三个美人告退,这一回,长公主毫不在意地放人走了。
等苏静云走远,长公主看向谢兰筝,和蔼道“兰筝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琢磨琢磨自个儿的大事儿了。”
谢兰筝笑道“不急。”
“你这丫头,怎么能不急你都十八了旁的姑娘如你这般年纪,孩子都会念书了。”
谢兰筝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也懒得继续耐着性子应付,问道“您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宫里,瑶妃屏退了众人,与六皇子私下里说着话。
“太子之位,这次怕是不行。”
“早有所料。”六皇子看了眼瑶妃,淡淡道“便是他当真给了,我也不敢要。”
瑶妃轻叹一声,道“这次,他倒是当真考虑过立你为太子,还与几位重臣私下里商讨了数次,只是太后突然插了手,倒也没说旁的,只坚持没有子嗣,不能立储君。”
六皇子道“本该如此。”
“皇上与我提过,想让我问问你愿不愿将三皇子的子嗣过继一个,这样你便也是有子嗣的皇子了。”
六皇子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瑶妃也觉得这话说得无趣“我自是推拒了,连带着将太子之位一并推拒了。”
“眼下还不到时候。”
瑶妃道“我也是这般思量的,让大皇子当太子,皇后一系必不会放过他。鹬蚌相争,咱们才好得利。”
六皇子道“祖父什么时候能受封”
瑶妃道“应当快了,眼下二月都快过了,也该论功行赏、加官进爵了。”
“他想用陆谢两家来对抗外戚,又怕养虎为患。”皇帝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几乎已经是放在了明面了,也就是身在局中的那些个人看不清,亦或是看清了,却不愿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