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萧妃之前吹的枕头风,也被他自然忽略了。
也都情有可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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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瑾瑜不愧为是主角,在献上商税改革的良方后,皇帝觉得韩爱卿求的也不过分,最终准了对陈道和朱氏的恩赦。
陈道丢官去职,贬为庶民,但和朱氏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从大理寺牢狱出来了。
“多亏有贤婿。”陈道庆幸不已。
在大理寺受了半个多月的折磨后,两夫妻都憔悴消瘦了不少,看的儿女都心疼不已,家人都准备了大夫和汤药。在洗漱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后,陈父长叹一声,“这两日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宁州吧。”
朱氏大惊,“为什么要回去?”
陈父淡淡道,“官都没了,还待在京城做什么。”
他这次是真正的心灰意冷了。
“不还有徽儿和妙盈女婿么?”被陈父冷冷一瞥,朱氏也不敢大声言语,但终究是舍不下这京城的繁华,哪里是老家宁州能比的。
“都得罪了贵人,还想待下去,是想等着女婿再给你收拾一回烂摊子么。”陈父怒喝道,说着脸上闪过悔恨之色,是他对不起萧家,不该为了儿子的仕途选择毁诺。
现在想想,也不该贪慕名利来京城做官,京城风光盛水又深,岂是易居之地,反而捧得太高让朱氏不知道天高地厚。不,以前就该好好管教妻子,也不至于让她一再做出错事。
与萧家结仇,种下今日的后患。
朱氏被吓得讷讷不敢多言,她知道自己这回害了自家老爷,她那时被泼天富贵迷了眼,又断定萧家只剩下一个孤女孤儿,没有再起之时。谁知道萧家那个野丫头竟然一朝风光荣耀,福气这样大还当上了宫里的娘娘。
即便如此,朱氏仍深信就是为了三个儿女,陈父也不会休弃她。
陈父又向次子陈徽问道,“徽儿,你想想是随我们一起回乡,还是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虽有镇武侯府庇佑,但就怕萧妃再次挟私报复。
陈徽有些犹疑,唐宛月牵着夫君的手,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自公婆平安回来,知道实情的她就没脸见他们。为求她的幸福快活,倒让陈家惹下大祸。
陈父也知道这个儿子是没什么主见的,不做强求道,“你好好想想吧,去问瑾瑜的意见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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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韩瑾瑜说,陈徽和岳父他们自然是先回宁州的好,否则萧妃下次再使什么手段也不知道。
但想到镇武侯是绝对舍不得这个宝贝孙女的,不然也不会特地费了力气,将陈家弄到京城为官,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孙女去宁州吃苦。
韩瑾瑜也不会费力不讨好,所以这话也就没说了。
为了陈父的事,他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现在还得应付宫中的萧妃这样一个劲敌,韩瑾瑜觉得政事都没有这么令人头疼。
镇武侯还想着找韩瑾瑜结盟,老侯爷唐雄虽是个精明的,但如何对付后宫的宠妃,甚至先下手为强,实在什么经验法子。而他印象中,最聪明最有智谋的人就是韩瑾瑜了。
韩瑾瑜却不会轻易应允这个老狐狸,反正现在最担忧着急的人也是镇武侯府。
萧妃若最恨的是陈家,那次之便是镇武侯府了。
与一个正当圣宠还能在陛下身边说上话的后妃结仇,这样的后患,哪怕强势如镇武侯府这样的勋贵,也不得不慎重以待。
所以镇武侯才急着想将韩瑾瑜拉到同一条船上,为此甚至不惜耍无赖了。
萧妃与陈家的仇怨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几家人和皇帝,也没人了,毕竟是早年的旧账,不特地去查,根本不知道。
结果忽然一日之间,全京城都知道了。
韩瑾瑜:“……”
没有坐以待毙,主动出击,还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也就镇武侯这种混不吝的人能做的出来了。
还顺便把他拖下了水。
毕竟利用了他的名声。
之前陈家犯案的事闹的本就大,这次镇武侯府的人又将流言引向有萧妃故意报复,还抛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
京中议论纷纷,站在镇武侯府那边的人还挺多的,就像老侯爷唐雄认为的一样,榜下捉婿,这种事京中的人家难道做的少了,因此得富贵列高位的人数不胜数,姻亲在官场上本就是助力,也成就了隐隐密不可分的大网。
另外陈家是韩瑾瑜的岳家,这众人皆知。
抱着那种敬重韩瑾瑜兼识时务不清高的文人才子还挺多的,更不要说本就同镇武侯府站在一边的勋贵人家了。
有持反对意见的,则被人认为犯了直臣戾气,对那些高位厚俸禄的人心存嫉妒罢了。
萧妃心胸狭窄,挟私报复的传言也多了。镇武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最好能让御史言官多多参谏,令其不复圣宠。
玉衡宫,萧妃挑着新送来的花色胭脂,“你说这是镇武侯府的人传出去的?”
底下跪着的宫人战战兢兢回道,“回娘娘的话,确实无疑。”
萧妃轻呵了一声,她萧若乔会在乎名声,镇武侯恐怕打错了主意。
在心里嘲笑完,萧妃扭头就去同皇帝哭诉了。
不是她不愿意放下仇怨,是镇武侯府的人步步相逼啊。
哭诉也是有技巧的,萧妃毫不介意利用自己的弱势,顺带黑了镇武侯和韩瑾瑜一把,说自己不过得了陛下几年喜爱,怎么敌得过镇武侯和韩大人这样庞大的姻亲。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向皇帝暗示文武姻亲关系了,连皇帝也觉得是不是关系太亲密了些。
镇武侯是为了以防日后萧妃在皇帝身边吹枕头风,所以先下手为强打压打压。
却不知道萧妃从一开始就抱着搞死镇武侯府的疯狂念头。
这可是镇武侯府,屹立百年的勋贵门第,一家四代为大宁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立下战功无数,名声赫赫。谁会想到有人要搞死他。
被岳家还有岳家姻亲一坑再坑的韩瑾瑜:“……”
他几乎一猜就知道镇武侯想利用御史谏言对付萧妃了,但是这种小到属于私怨,还是悔婚的事,被拿到朝堂上说,实在是有损颜面。
镇武侯是不怕丢脸,他战功赫赫,兵权在手,怕什么。
但韩瑾瑜是士林清流,少不了一些非议,连他的恩师听闻此事都特地寄信过来,问他君子德行,还劝诫他不要陷于私怨报复之中。
镇武侯这种强绑人上船的风范还真是眼熟啊,韩瑾瑜不禁摇了摇头。
他也不是没想过对付萧妃,毕竟在他小妹的婚事上,萧妃还下过黑手。
韩瑾瑜身为外臣,想要防住萧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陛下不算好美色的,继位后几次大选也没怎么充盈后宫,曹赵二妃年老珠黄,宠爱平平,其他婕妤美人更没冒出半点水花来。唯一可能成为助力的皇后体弱多病,还有一点因着安国公的事,皇后又无子对外朝无所求,未必肯帮他。
流言的事最终以皇帝敲打镇武侯府为结束,对这个结果,韩瑾瑜一点也不意外。
论私心,皇帝也更为偏爱萧妃。
想到这点,韩瑾瑜才真正地忍不住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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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萧妃的偏爱有目共睹,连带着萧府也宾客盈门,车水马龙。
萧函让王管家对外说自己要为明年下场科举做准备,安心读书闭门谢客,才免去了这些纷扰。
也得亏萧函现在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别人总不好让她待客。
国子监萧函也没怎么去了,不过她估计自己的名声在那恐怕很大,只是好坏就不知道了。
这日,萧函难得出一次门,打听了京城有名的珍宝阁。
店里正好有一对十分相配的年轻夫妻在挑选首饰,男的容貌清俊端庄,女子秀美俏丽,衣着质地都是上乘。店家的态度也非常恭敬熟稔,像是常客。
还真是巧,萧函一看便认出来。
陈家二郎陈徽和他妻子唐宛月。
虽然萧若乔太厉害完全不需要她帮忙,但作为接受委托的任务者,萧函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信息收集的还是很全面的。
但显然陈徽夫妇没有认出萧函来。
站在委托人的角度上看,这个时候还能无忧无虑,不得不说这两夫妻心挺大的。
其实陈徽就是见妻子这些时日郁郁,才特地带她出来散心的。
陈父想着回乡养老,朱氏舍不得京城的繁华,好了伤疤忘了疼,和陈父一闹起来,就容易重提萧家的事。
哪怕没人说唐宛月,但她心里听着也不舒服。
还有回侯府的时候,虽说祖父对她依旧,留她和夫君在京中,但她父母也担心萧妃记恨听的事,更别说一些闲言碎语。
妻子不高兴,陈徽也心疼。
他是没什么主见的,对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心情有些复杂,他与那萧家姑娘是订过亲,但因为恪守礼教,只见过一两面,谈不上什么感情,被唐家捉去成亲是意外,可也是明媒正娶,经过父母同意。
再者,唐宛月模样秀丽,性子娇气可爱,没哪里不好的。
陈徽也喜欢上了她,这几年浓情蜜意,夫妻和睦。
哪里想得到引来这样大的祸端,还连累父亲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