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贫困,少有地方不拮据,唉,坦白说,我们正是因为拮据,被逼无奈,才来催一催。"安陕知县语气温和,眼神却强硬,缓缓道:"当然,债务仅是官府之间的,我们丝毫没有为难姜大人的意思,公事公办,望你理解。"
"我明白,我们十分理解。"
接任的同时,接了债务。姜玉姝责无旁贷,不得不打起精神,诚恳表示:"但目前,图宁确实艰难,我是最不喜欢欠债的,可没办法,只能先欠着,等有能力了,一定尽快还!"
黄一淳在旁帮腔,"官府之间的债务,我们不会赖,也赖不了。无奈之处,请二位大人谅解。"
两个债主不约而同叹气,对视一眼,灵埔知县问:"听说,图宁年中斩了一批贪吏,官府抄得一大笔赃银,对吧?"
姜玉姝正色答:"确实铲除了几个贪吏,但官府并未抄得多少赃银。"
"而且,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黄一淳讷讷补充道:"图宁与北犰接壤,朝廷规定,城墙需要比别的县厚三尺,光这一项的花销,就大得叫人头疼。"
姜玉姝接腔叹气,"是啊,东拼西凑,才勉强把被敌兵毁坏的城墙修补好了。很抱歉,让二位白跑一趟,请恕我无法承诺还债的具体日期,但我可以承诺:等将来有能力了,优先还灵埔和安陕的!"
两个债主再度叹气,灵埔知县沉声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若是再追问,估计会显得咄咄逼人。既如此,希望姜大人信守承诺,代表图宁,尽早把灵埔的债还了。"
"这是当然,应该的!"姜玉姝郑重其事。
安陕知县皱了皱眉,见债务事宜没法往下谈,便话锋一转,颇感兴趣地问:"听说,图宁正在试行种桑养蚕,可有此事?"
唉,勉强应付过去了。姜玉姝悄悄吁口气,笑答:"确有此事,"
"结果怎么样?"
"暂时不清楚结果,至少要等明年开春才知道。"
灵埔知县下意识问:"为什么?"
她解释道:"目前种了些桑树,长势一般,我们特别担心桑树无法越冬。"
"哦。"两个债主恍然颔首,异口同声问:"我们可否参观参观?"
姜玉姝爽快答:"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二位若是感兴趣,什么时候有空,提前跟黄县丞说一声即可,他会安排。"
解决了催债麻烦,黄一淳乐呵呵,"不远,马车小半天功夫就能到郊外的桑山。"
"好!"
"大老远来一趟,参观参观新鲜事物,也算不虚此行了。"
姜玉姝吩咐道:"晌午了,午饭准备好了吗?今儿有贵客,切莫怠慢。"
"您放心,下官一回到衙门就交代下去了。"
"嗯,很好。"
于是,三天内,知县和县丞一搭一档,热情招待债主,不仅把债务延后,甚至又借得一批矿料。
灵埔知县鬼使神差,莫名答应了,冷静后不好意思反悔,暗中懊恼自责。他皱眉,屈指敲击桌面,催促道:"姜大人,请签字,盖章。"
"哦,好!"债多不愁,姜玉姝咬咬牙,签下了借条。
安陕知县笑眯眯,"犹豫半晌,还以为你后悔了。"
"不能后悔啊。"她苦笑,"我们的粮食作坊需要明矾。"
"等着吧,最迟明年三月底,先运一批来给你应急。"债主慎重收好借条,提醒道:"你们图宁,又欠了我们灵埔一笔债。"
姜玉姝抬手拍拍脑袋,严肃道:"放心,限期一年半,一定还清!"
十一月初,小雪纷飞,边塞寒冬来临。
夜间·卧房
"吱嘎"一声,姜玉姝推门而入,旋即反手关门,掩嘴打了个哈欠。
"孩子睡了?"
"嗯。烨儿这两个月晚上都是跟着我,习惯了,突然跟回奶娘,孩子不太高兴。"
郭弘磊正在研读兵书,威严说:"不高兴也不准留下。我难得有空,白天带他玩,晚上还哄他睡?咱俩压根没有聊天的功夫了。"
姜玉姝忍俊不禁,"我们答应过老夫人的,年前得把两个孩子送回家,四弟下个月成亲,好仓促啊,到时你有没有空?"
"有。"
"可是我没空。唉,年底事情太多了,脱不开身。"
"无妨,公务要紧,你们妯娌有的是机会相处。"
姜玉姝脱了披风,"你千万多替我解释几句。"
"知道!"郭弘磊合上兵书,抬手一指,"三弟媳妇给你写信了。"
"哦?"她一愣,从几上拿起信,诧异问:"小茹为什么给我写信?"
郭弘磊也纳闷,"这个难猜,你看看吧。"
姜玉姝便拆了信,踱至灯台旁,一目十行,猛地睁大眼睛,脱口"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