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醉!"说完,姜明诚再度举杯,与姐夫碰了碰,一气饮尽。
郭弘磊莞尔,"不错,酒量见长。"
姜明诚咧嘴笑,晕乎乎。
"他都醉了,你还夸!"姜玉姝劝道:"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喝完这一壶,就都别喝了。"说话间,她拿起酒壶,掂了掂,斟完最后一杯,与丈夫弟弟分别碰了碰,遗憾道:"我们后天回家,你得留营,又是不能一起过年。来,干了,就当提前庆祝!"
"好!"
两个男人欣然奉陪。
她屏住呼吸,缓缓饮尽,末了说:"太烈了,好辣。不如青梅酒好喝。"
"你就喜欢甜滋滋的。"郭弘磊给她倒了杯水。
姜明诚想了想,关切问:"姐夫,你真的不能回家过年吗?"
郭弘磊摇摇头,温和答:"我今年已经探亲三趟了,如无意外,不宜频繁告假。"
她扫视几眼,忙把煮好的粉条捞出来,解释道:"没办法,戍边军营,逢年过节讲究上下同乐,连指挥使都会留在营中,何况你姐夫?过年想全家团聚,估计只能等他解甲归乡之后了。"
"唉。"姜明诚不舍地叹气,"看来,咱们只能年后再聚。"
"无妨,你跟着你姐姐回赫钦去,弘轩是个话篓子,到时他会陪你饮酒聊天,应该不会无趣的。"
"好吧。"
在小舅子心目中,年少当家、屡立战功的姐夫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简直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明诚端起酒杯,却已空,闷闷嗅了嗅酒香。
长姐见状,好笑地安慰:"不止弘轩,还有弘哲。阿哲病好了,他虽然不能饮酒,但满腹诗书,你们可以探讨探讨学问。"
"啊,对!"姜明诚露出笑容,兴致勃勃,"他也中举了,明年我回家的时候,正好一起上都城,备考春闱,途中互相照应。"
"那敢情好!"姜玉姝赞同颔首,"提前启程,从容赶路,等回到都城,肯定需要拜访亲友,阿哲若是仓促赶路,恐怕会受累发病。"
郭弘磊十二分信任妻子,既信任其品格,也信任其能力,"三弟的事儿,你做主帮他张罗张罗,但愿他能金榜题名,光耀郭家门楣。"
"行!"
郭弘磊顺势说:"也祝明诚蟾宫折桂,举业有成。"
"多谢多谢,希望能如姐夫吉言。"
于是,腊月底的一天清晨,姐弟俩带领一队护卫,挥别郭弘磊,回赫钦过年。
郭弘磊仍是待在营中,将士们同度除夕,宰羊烫酒地庆祝节日。
桑树被冻死,妻子狠狠难过了一场,闷闷不乐,忍不住在他面前念叨数日,使得他也关心起来。
除夕团圆饭一过,转眼元宵下肚,再一晃眼,二月二龙抬头,风雪渐弱,春季来临。
三月初,郭弘磊率领一队兵马,出营办差,每次途经桑山时,他总是下意识扭头眺望。
这天也不例外。
赶了半日路,所有人都有些累。
郭弘磊勒马,"吁!"
将士们沿着山脚道路,按辔徐行,或喝口水,或擦把汗。
几个亲兵簇拥头领,顺着头领的目光,也扭头眺望,随口议论:"将军,您又在看桑树啊?"
"唉,枯死了,怪可惜的。"
"去年路过的时候,还能摘桑葚吃,现在却只剩枯树了。"
"今年没有果子吃啦。"
……
少顷,矮坡垂下或粗或细的枯枝,在春风里晃荡,拂过马耳朵,惹得马甩脑袋。
郭弘磊马鞭灵活一甩,准确击落枯枝,低声叹道:"哼,这些桑树,太不争气,连个冬天也熬不过?白费了种树人的心血。"害得她难过了许久。
众亲兵听得乐了,附和说:"对,不争气,没出息!"
"看看别的树,无论下多大的雪,天暖了就抽新芽。"
"桑树扛不住图宁的冰雪啊,从今往后,弟兄们再想吃桑葚,就难了。"
郭弘磊无奈一笑,不时挥鞭,清理碍事的枯枝。
其余人也没闲着,玩乐一般,甩鞭声"噼里啪啦~",枯枝"喀嚓"折断,败叶簌簌飘落。
两刻钟后,他们歇息够了,策马小跑,即将路过最后一座桑山。
戎马多年,郭弘磊骑术精湛,略伏在马背上,越来越快。
春寒料峭,突然一阵强风刮过,刮得坡上一棵桑树的枝条弯腰,猛地袭向行人面部!
又来。郭弘磊皱眉,眼疾手快,不假思索,鞭子一甩。
然而,此桑枝并未发出枯枝折断的清脆"喀嚓"声,而是"笃~"闷声断成两截,断口处,露出青绿色。
那抹绿色,一闪而过。
唔?
郭弘磊敏锐发觉,却骑马跑过去了才回神,诧异勒马,"停!"
随从们仓促停下,警惕环顾四周,"将军,怎么了?"
"没什么,不是敌情。"郭弘磊策马靠近,鞭子敏捷一甩,拽下方才那棵树的枝条,定睛审视:
褐色枝条,灰扑扑,光秃秃,掰断后,断口处呈青绿色。仔细寻找,枝条上凸起处,微微冒出绿意,是即将萌出的嫩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