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师傅一人包了一个红包,依次递给杀猪的师傅。
“明天还有得忙,这几天就辛苦你们了,干完这最后一票咱各奔东西,该回家种地的回家种地、该退休享福的享福。”
于是贺松柏又连续去了临时杀猪场好几天,杀的猪越来越小,活也渐渐轻松了下来。
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贺松柏拉了何师傅说:“剩下的乳猪太小了,杀了也值不了几个钱。”
何师傅摸了摸脑袋,心领神会:“贺二,你想要吗?”
三四个月大的猪勉强够出栏猪的一半重,再小一些的肉也不多,杀了蛮可惜的,但何师傅又找不到接手的人。养猪又苦又累,还有被捉去蹲大牢的血淋淋的例子在前,挣够钱的老人们都不想干了,趁早杀完猪、卖完这最后一批肉,回家享福。
贺松柏点点头。
他问:“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头,怎么卖,我手里的钱也不多。”
何师傅想了又想,贺松柏在杀猪场混的时间也不短了,何师傅知道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小子,家里的光景翻番还没几天,哪里拿得出钱?
但他佩服贺松柏敢干的勇气,他说:“你也是张哥介绍来的人。”
“按理说得给你点面子,不过俺这人忒不爱给人面子,踏踏实实干活在俺这里比啥都有用。看在你这几个月还算老实的份上,俺给你赊一半的钱,剩下的你自己去凑,俺这里还有几栏的猪,百来头乳猪,母猪也有,快下崽了。”
“你一个人也吃不下那么多,你看看还有没有肯愿意跟你一块干的人,你还是生手,没经验,拉几个老人和你一块怕是要好些。”
贺松柏点了点头,于是问何师傅:“你还想干下去吗?”
何师傅摇头。
贺松柏又问了一共得多少钱,何师傅说了一个对于贺松柏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的巨额。
何师傅笑了笑:“一半都凑不够,你这养猪场开不下去的。”
“剩下的一半留做养猪的开销,第一栏猪出来了,钱就滚来了,钱是越挣越多、越肯干越容易挣的。”
贺松柏沉默地点头。
他心里揣着那个天文数字,踩着单车穿越漆黑的山路,凉凉的山风呼啸地从他的耳边略过。
这一次的回程跟以往无数个未眠之夜一样,肉体是疲惫的,心却是充实的。
精神上的满足,令他的躯体如同钢铁塑造的一般。他凝视着漆黑不见底的沟涧、望着淡紫色的月亮,心底生出了无限的希望、又归于平寂。冷冷的山风吹凉了他发热的脑袋,贺松柏打了个哆嗦,抹了把脸。
这笔巨款,卖掉他、卖掉他全家人都挣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