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川静悄悄地又把小本子放了回去。
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担忧慢慢消散掉, 他沉默折返卧室;柔软的大床上,小公主侧着身体睡着, 眼睫低垂,睡的香甜。
苏海华和林雪蕊教导的她很好, 她其实很懂事。
偏偏在这一点上, 季临川希望她能更加骄纵一些。
这样太乖了, 乖的让他心疼。
轻捏起她脸颊的一缕头发, 小公主的手蜷缩在脸侧,小声嘟囔了句“季临川”, 翻了个身,睡的依旧很沉。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 季临川希望那能和他有关,更加希望那会是一个美梦。
苏萝记忆力下降的事情并不能瞒住苏海华。
季临川联系了他, 如实反映了近期的变化;苏海华放下手上的工作连夜赶到静安公馆,同季临川在书房中谈了两个小时。
苏海华和苏萝的想法保持一致,不能使用对胎儿风险性未知的药物来进行治疗, 依旧以心理疗法和训练为主;最坏的打算是苏萝把先前的东西全部忘掉,再花上几个月甚至于几年的时间记起。
苏海华如实告知季临川, 苏萝曾经经历过两次记忆上的损伤;一次是幼时, 惊吓过度导致的完全性失忆;第二次是初中,苏萝丧失掉了接近一个月的记忆,又在此后三个月的某一天慢慢地记起。
人类对大脑储存记忆这一领域涉足仍旧不够深广, 苏海华聘请不少国内外知名的专家, 仍旧无法找到苏萝的病因。
苏萝见到苏海华, 开心之余,也问他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苏海华闭口不提她记忆力的事情,笑着打趣“来看看萝萝在这里有没有受委屈啊。”
等到苏萝走了之后,苏海华才告诉季临川“早在一周前,萝萝和我说,如果哪天她孕期犯病,忘记以前的事情,千万不要强制性治疗。我那时候忙,只以为她在和我说笑”
没想到,原来她真的已经在逐渐遗忘。
甚至开始忘记自己已经开始忘记。
苏海华自认为不曾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对朋友义气,待外人和善,却不知为何萝萝会患上这样的怪病。
季临川仔细询问了先前苏海华曾为苏萝请的哪些医生和治疗办法。
苏萝浑然不觉,如果实现设下的闹钟没有响起,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记忆力上的缺陷。苏海华和季临川在书房中谈话,她则是应了粉丝的请求,给她们看自己家中的三小只。
熊猫起初并不怎么配合“老子是国宝哎国宝,怎么能随便给陌生人看呢留点神秘感晓得伐”
不清楚是不是这家伙自己又学习到了什么,在苏萝看来,这熊猫的恶劣脾气比以前更甚,也笑眯眯地哄它“团团呀,别人是仰慕你才想看你呐;神秘感当然要留着,可知名度也要啊。不然,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你聪明,那多不好呀”
熊猫用它那并不成熟的思维想了半天,认为苏萝说的很有道理。
甫一开通直播,直播间里的粉丝数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增长要知道,先前季临川虽然在一些场合展示了人工智能主机“藤藤初代”“藤藤二号”的强大,但那毕竟更像是冰冷的机械,远远不如现在的毛绒绒更加惹人怜爱。
苏萝也不懂得那些行业里的知识,直播前也征得了季临川的同意,更像是来炫耀家中的三只萌宠。
她只露了露脸,粉丝们开开心心地拿礼物鲜花和彩虹屁刷屏
小公主真的越来越美了
呜呜呜身材还是这么好,小公主真是上天的宠儿
我耐你啊啊啊啊疯狂表白
苏萝笑着互动了几句,把三小只叫过来,自己慢慢悠悠地去隔壁看书。
熊猫面对镜头时要严肃多了,它牢牢记着自己国宝的身份,甚至还从苏萝那边拿到一朵红色的蝴蝶结发夹,当做领结别在自己肉呼呼的身上;还有东北仙女喵,它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引得人笑,为了不破坏自己的高冷形象,它决意全程保持沉默。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三小只从满屏的鲜花和啊啊啊中敏感捕捉到了一些人暗搓搓发的不好语言。
这是打算推销人工智障产品了
熊猫说“瓜皮,老子是人工智能晓得伐你个憨娃子才智障,哦,你也不是人工智障,是天然智障啊纯净水都没你纯。”
国宝怼人的场面可不多见,一群哈哈哈的弹幕刷过;这个烈性的熊猫逗人笑的前仰后合。
苏萝肚子里是真怀了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携子上位
东北仙女喵加入战斗“我家小公主长的这么好看有必要携子上位小公主老鼻子厉害了,用的着靠肚子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在这里闹腾”
熊猫补刀“鬼眉日眼的。”
苏萝在隔壁休息了十分钟后回来,发现自己的账号因为在直播期间说了太多脏话而被封禁了。
她“”
熊猫一脸无辜“我们刚刚维护了你们的尊严。”
布偶“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用谢。”
小仓鼠最规矩“我作证,它们说的都是实话。”
苏萝不得不重新登录自己的微博,简单解释一下直播间的账号被封禁原因;本以为两只说脏话的宠物会引起部分人的反感,没想到下面仍旧是清一色的“可爱想撸”“什么时候可以正式投入使用啊好想拥有一只国宝啊啊啊”“喵姐妹真带劲”等等。
怀疑人生地回头,三只小宠物眼睛一个比一个圆,瞧上去一个比一个天真无邪且无辜。
苏萝放弃了和这三只讲道理,扶额“行吧,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打发走了这三只,苏萝想着去书房里拿本书看,一推开门,季临川和苏海华齐齐抬头看她。
头部有些不舒服,苏萝捂着脑袋,迟疑地看着两人“哎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还有,你今天不上班吗”
后面的那句话,是对季临川说的。
她惊讶地看到自己父亲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没什么,”苏海华走过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就是过来瞧瞧你,来得急,忘记通知你了。”
苏萝觉着不太对劲,但她想不起来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很快就忘掉了。
此时的她,记忆如同沙漏中倒置的沙子,一点一滴,一粒粒地往下落;第三天,苏萝已经完全忘记了苏海华曾经来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