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之后,他的上进更多的是不得已,不得已把自己逼成一颗陀螺,只有不断的旋转,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若他和堂兄一样,没有这样的烦心事儿,不至于被逼迫到这样的程度,谁不想高高兴兴的读书,张弛有度,不是强打起精神,而是游刃有余。
魏时明显的可以感觉到,他已经没那么喜欢这些文字了,上辈子可以为了它们熬夜,可以忘记吃饭,但是现在这些东西更像是他往上爬的阶梯,每踩上去一阶,都踩掉了内心对这些文字的喜爱。
互相羡慕着的兄弟俩,在算学和律学这两门功课上,可以互相作为对方的老师,魏时在算学上的水平,不比先生差,也不比魏大伯差。
魏定的律学是跟着魏大伯学的,再加上从小耳濡目染,水平也是可以的,最起码应付乡试足够了。
魏大伯更多的是在策论和杂文上帮助这兄弟俩,出题目、改文章、讲文章。
最重要的还是这最后一项,阅历越是多的人,知识储备量越是多的人,往往大局观更强,能够看到事物的方方面面。
相比之下,魏时和魏定还有的练呢。
在李家的书信到来之前,知州府是欢快的,后人争气,再没有比这更能够让家族和睦的了。
李家的书信是直接写给魏大伯的,跟魏李两家当年定亲的时候相比,两边的差距已经没那么大了。
昔日魏家是高攀,如今差不多也算是可以平起平坐了,李家底蕴深厚,在职的又是正五品京官,可奈何家族的颓势明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耐不住这骆驼一直在削减。
相比之下,魏家正处于上升期,底蕴虽不深厚,但是后人争气,魏定是秀才,若不是身体不好的话,可能早就已经中举了。
魏时就更不用说了,十二岁的秀才,接连拿下两个案首,院试离案首又只差了这么一点。
便是放到世家大族,这样的成绩也是值得称道的。
李家一代不如一代,人丁倒是挺兴旺的,小辈儿里头,年长的二三十岁都已经成家有子了,可这一串儿的人里头连个秀才都没有,也不是能安下心来过日子的人,在京城里头小打小闹,欺负平民百姓。
如今这两家再放到一块来比较,说平分秋色,都是看在李家列祖列宗的份上。
所以魏家对上李家,是一点都不怯的,对于这封千里迢迢来自京城的信,魏大伯在打开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说之前两家定亲的时候,他还想着李家人能够提携自个儿弟弟一把,现在是完全不敢有这个奢望了,李家又折腾了十几年,在地方上已经完全说不上话了。
再者,他这个弟弟,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再怎么提携都没有用,虽然不贪不腐,可他也不管事儿呀。
一个燕县知县的位置坐了这么多年,吏部考评从来就没有得过优,所以屁1股也从来都没离开过知县那个位置。
跟李家的联姻,基本上算是一步废棋,李家江河日下,魏仁不求上进。
这婚事真要论起来,还是李家沾了光,当年李家愿意把嫡女下嫁给魏仁,可不是为了投资魏家,而是李家的嫡出姑娘被养坏了性子,真要嫁进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头,谁能容得了这个。
自家弟弟在仕途上不求上进,对于后院之事儿那也是能不管就不管,基本上全由着李氏说了算,这在大户人家也算是少见了。
李氏那性子也就是能在自家弟弟的后院里能过的是自在点,放别人家里头,可没这么舒服。
李家的来信照例是文绉绉的,满纸的圣人言,开篇压根就不用读,直接略过去就成,这也是魏大伯早就已经总结出来的经验了,一直到书信的末尾才提到‘分家’这两个字,为什么分家,这个家要怎么分,一概不提。
魏大伯都不知道,这个‘分家’是要长房和二房分家,还是让二房内部分家,人家在信上压根就没提,云里雾里的,通篇就只有两个字有意义——分家。
不用想也知道是李氏蹿腾的,否则,几千里之外,李家干嘛眼巴巴的送这么一封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