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自认辩解得有理有据,但在江燃面色变幻不定的凝视下, 周辅深的声音还是逐渐放低, 直至彻底噤了声。
到底也是熟知了他的德行, 江燃得过且过地没跟他继续计较。
不过眼下在公园内也不适合谈话, 他打开手机在附近找了个带包间的咖啡厅, 路途不是很远, 两人打算徒步走过去, 可没想到由于天太黑的缘故, 周辅深蒙在玩偶服里撞到了好几回行人,导致江燃不得不回过头来牵着他走。
人行道上有个帅哥拉着一只热狗他们这种奇怪的组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古怪的目光,期间还夹杂有小朋友羡慕的眼神,以及妈妈, 我也想要这个的苦苦哀求。
好在那间咖啡店很好找,要了包间, 等服务生放下饮品离开后, 周辅深便马上站起身, 迫不及待地脱下那身厚重的热狗玩偶服, 而在弯腰的时候, 他那被汗水打湿的略长黑发垂下来遮挡住了眉眼,甩了甩头,周辅深把玩偶服随手丢到一边, 随即将额前的碎发搂到脑后,露出沁着细汗的额头。
视野豁然开朗,周辅深这才透过反光的墙面发现自己这身衣服实在廉价, 于是顺手把t恤边缘从裤腰中扯了出来,衣角翻飞间,一小截结实坚硬的腹肌不经意地显露出来,很快又隐没在衣衫下。
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直到确认自己的仪表达到了即使行为变态些也能让人原谅的程度,周辅深这才坐下。
失去遮挡,与江燃沐浴在同一空气中,周辅深瞬间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之前那个吻就像某种催化剂,彻底激发出了他血液里的躁动因子,以至光是如此面对面坐着,他都能像发情期敏锐的野兽般,一丝不落地捕捉到江燃身上散发出的甜美气息。
“在家里那会儿,那个吻我不是想逼迫你什么,只是当时我觉得我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就会彻底失去燃燃。”周辅深来回反复交叉着十指,看向他“就像在一年前你去剧组找我的那个晚上,燃燃知道后来我有多恨自己没有在你失望转身时抓住你吗”
江燃低头咬着吸管没说话。
“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我经常会梦到自己回到那天,每次我都想拼命抓住你,但总是失败那种惶恐、无能为力,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我,包括清醒的时候也是。所以我发誓,假如有一天能再见到燃燃,我会把所有尊严都丢在一边,不顾一切地抓住你,哪怕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唾骂,我也想和燃燃长相厮守。”
顿了顿,周辅深紧接着嗓音压抑地道“但我不想让燃燃为了跟我在一起而付出这些,毕竟以我现在的名声,再复合无疑是燃燃的拖累。”
隐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江燃神色怔忡住“周辅深”
“我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认识了个人,他的婚姻和我们很像。”周辅深继续道“他也是在一起时不懂得珍惜,让对方被许许多多的小事最后磋磨到心灰意冷,最终导致两个人冷战分居,而等他终于浪子回头打算和好的时候,他老婆身边却有了别的男人,于是他们在当晚爆发了争吵,先后夺门而出,结果在追逐中,他老婆在前方出车祸死在了他面前。”
江燃蹙眉“你讲这个是什么意思”
“算是醒悟吧。”周辅深艰难道“我犯了太多错,甚至也一度差点失去燃燃,我曾经觉得我爱燃燃这么深,又怎么会伤害到你但今天听了燃燃那番话,我突然想起这段故事我害怕这样的悲剧有一天也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如果有天如果有天燃燃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愿意放手祝你”
说到此处他喉咙的空隙似乎被堵塞住了,半句词语都吐不出来,只深深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空调缓缓吹着冷风,水果冰沙的杯壁外凝结着水汽,眼前挺拔高大的男人微微耸动着肩膀,此情此景,气氛本应该再煽情不过,江燃却眯起眼质疑道“真的我要是往后跟别人结婚了,你也能平静接受,不会来婚礼上大闹特闹”
“我当然”周辅深垂着头,试图将肯定的话语吐出来,可再三蠕动了几次嘴唇,他都没能做到,最后竟然猝不及防地狠狠锤了下桌子,罕见得骂了句脏话,咬牙道“我他妈当然会去大闹特闹唔对不起,燃燃,但我不想对你说谎,我其实来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还是没办法对你放手我顶多能做到努力去成为配得上你的那种男人,让所有人无话可说;当然,又或者我可以干脆成为掌控互联网话语权的那种男人,直接让那些有意见的蠢货失去说话的权利”
江燃“”
望着江燃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周辅深知道自己搞砸了,垂头丧气地道“对不起,燃燃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却把自己生活搞得一团糟,人都说三十而立,再窝囊的男人也总该成家立业、站稳脚跟了,可我却把身份和老婆都丢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从周辅深口中听到如此人间真实而富有烟火气的话,让江燃觉得有些魔幻,同时心底也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欣慰来,他清了清嗓子,冷静道“我可以给你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周辅深刹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直到确认那的的确确是真的,他才露出一种像是竭力压制自己不吓到江燃的狂喜,那种姿态甚至让他显得有些滑稽,刚要说些什么,江燃又补充道
“但你要把这些年背地里隐瞒、欺骗我做的那些事全部说出来,只要你对我坦白一切,我就愿意把以往种种全都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