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这是今日店里的挣的钱。”阿红将一个有些重的匣子放在了林善舞的桌前, 高兴道“今日店里的生意不错, 所有胭脂加起来共卖出了五十八盒。”
五十八盒,那也有六百多文钱了。林善舞打开匣子看了一眼, 这只不算大的匣子里堆满了铜钱, 有新有旧, 有的还有些许磨损, 但总归是钱。
她做的第一批胭脂, 价格是参考如今市面上的胭脂来定的, 县里质地粗糙的胭脂一盒要八文钱, 品质稍好的胭脂价格又要翻一倍, 跟县里其他铺子卖的胭脂比起来,露华轩这些胭脂的价格并不算贵, 甚至可以说是便宜。但她做这些胭脂的成本并不算高, 原料加上瓷盒也就五文钱,再算上人工费也至多六文钱,一盒就算按十文钱卖,也能净赚四文钱,利润不算高,但好在制作起来不费劲。
不过她对自己做的这批胭脂虽然有信心, 但是毕竟第一天开张,店铺又实在偏僻, 她原本想着能今日开张能卖出二三十盒就不错了, 没想到竟还能卖出五十八盒。当下对阿红道“你做得很好。”
阿红轻声道“都是奴婢的本分。”
她嘴上说着本分, 其实面上笑得比吃了蜜还甜,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有多高兴。
林善舞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眼睛也微微弯了弯,“新店刚刚开张,还要辛苦你多多费心。”她起身从内室拿出一个匣子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一团线、几枚针以及几个用油纸包裹着的糖饼。
她将这匣子东西递给阿红,说道“过两日就是七夕了,这是我娘家送来的,线和针是我妹妹准备的,糖饼是我娘做的,我已经用不着这些了,就送给你吧”
七月初七虽说也是个节日,但跟过年、中秋这样的大节日还是没得比,普通人家也就自家过过,只是上回端午傅老爷定了包房邀请了林家人,虽然当时闹得难看,但那事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林家想着要跟亲家维系好关系,这次就主动上门来送过节的礼物。傅家稍微讲究些,也早就准备好了七夕的节礼,见到林家二郎亲自送东西过来,自然又拉着絮叨了一番,才送了人出去。
阿红不善刺绣,但姑娘家若是能有一手刺绣手艺傍身,将来混得再惨,总归不会饿死。每年七夕,阿红都是要对着夜空向织女乞巧的,只是今年由于得去露华轩做事,她忙得忘了准备了,此刻见到这针线还有少奶奶娘家给做的糖饼,顿时惊喜地笑眯了眼睛,她用力点头,“谢谢少奶奶”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受到了少奶奶的重用。
见阿红收了那匣子礼物,林善舞微微颔首,正准备把那匣子铜钱清点一下做账,就听阿红忽然压得声音,对她道“少奶奶,我今日在外头瞧见了大少爷”
而这时,灰头土脸的傅家宝迈进了傅家大门。
只见他头发蓬乱,衣摆破损,脸上和身上都沾了一层灰尘,好似刚刚从地上滚了一圈。
那看门的下人见大少爷这番模样,惊讶道“少爷”
没等他发问,傅家宝立刻道“阿麦,你家少爷我在外头被人抢了”
原来自从上回阿麦偷偷帮傅家宝开祠堂的窗户后,他就被罚在这里开门。听了这话,阿麦大吃一惊,“这可了不得,竟然有敢抢少爷少爷您别怕,小的这就去报官”
傅家宝见状连忙道“不必不必。”
阿麦立刻道“少爷,这可是大事儿啊,城里出了如此猖獗的匪盗,咱们要是不去报官,县太爷会生气的”
傅家宝说不过他,索性一摆手,不高兴道“我说不报官就不报官你听不懂人话吗”说罢还瞪了阿麦一眼。
阿麦看着大少爷往里走的背影,挠了挠头,丈二摸不着头脑。
傅家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傅家宝觉得自己才刚刚进大门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东院。
他看着面前的东院大门,又扯乱了自个儿的头发,才走了进去。心道娘子看我这么惨,肯定就不会仔细追问那笔钱了。
他信心满满地走进了东院,在一众下人惊异的目光中,把刚才对阿麦说的话对娘子复述了一遍。
林善舞当时就坐在窗边挑拣用来提炼香水的鲜花,闻言她抬头看了一眼傅家宝,目光清清冷冷的,却叫傅家宝打了个哆嗦。
林善舞道“也就是说,我给你的钱都被抢了,你什么都没买回来”
傅家宝硬着头皮点头。
林善舞又道“抢你的人,你可看清楚了”
傅家宝早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辞,他连忙道“是两个人,蒙着脸,一看就是高手,他们冲过来一脚把我踹到墙根,然后就抢走了我的钱袋子”
林善舞听着这和饮酒江湖里某个情节高度相似的说辞,弯了弯嘴角,然而这笑却不是近来愉悦的笑,而是讥嘲的笑,“原来他们是把你踹到了墙根去我还以为是他们拉着你进赌坊,把你按在赌桌上强迫你把银子都输光了。”
完了傅家宝听见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娘子已经知道了,难怪难怪他一进来娘子就用那种怪怪的目光看着他。
盯着傅家宝呆住的脸,林善舞眼底厉色一闪,猛地抬手拍了下桌子,在这一掌之下,那张厚实的红木八仙桌竟然裂开了一条缝
傅家宝目瞪口呆,几乎要吓得屁滚尿流。眼见娘子抬手去拿擀面杖,他下意识往前冲,想要阻止娘子拔出擀面杖,谁料脚底忽然一滑,他的双膝就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林善舞
她有一瞬的无语,“你干什么”
傅家宝见状索性将错就错,跪在地上抱住娘子的腿喊道“娘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这次就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