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这水,是不是财源滚滚,合着紫气从东来”
“您再看这黄袍男子,可不就是寓意像刘区长这样勤勤恳恳的公职人员”
顾江信耐心解说。
但说到一半,砰一声,巴掌重拍办公桌面的剧烈声响,就将他打断。
刘区长只看一眼那男子手里的桶,跟地上的水渍,再听顾江信说这男子就是他,他脸色就从黑转到青又从青转到朱红了
气得血压都往他脑袋上蹿,忍不住拍桌
这男人挑的一竹桶,水流遍地,都在路上拖出了一条小径
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所求、所要、所想,全都付诸于流水,什么都抓不住的意思
这顾江信是送礼,还是讽刺他
好啊
他这几天推了几场聚会邀约,又派人去查景德地产,顾江信这是借着送礼的名头在讽刺威胁他
意思就是再查他的帐下去,不仅什么都查不出来,而且过往的业绩都要一场空
他这是威胁,让自己坐不成现在的位子了
刘区长的呼吸都粗重了。
他来之前,就听人说这地方的水深,不能轻举妄动,要徐徐图之。
他当时听了,还觉得只是潜规则多而已。
但没想到,竟还有人堂而皇之地威胁了
“刘区长,您再看这女子,哎,这大师的笔法真是神乎其技,美轮美奂,逼真无比啊。”
顾江信抬头,看见刘区长激动地满脸涨红的表情,心里也是奇怪。
看来他是真喜欢水墨画了。
抚掌叫好不够,他还拍桌子。
到底是年轻了些,不到四十,不够沉稳。
顾江信在心里嗤之以鼻,但脸上还堆着笑,“您看她发髻上的这朵红色牡丹,写意笔法中竟然还能让人清清楚楚看到花瓣纹理,实在是厉害”
刘区长都要爆了
“真是好一朵牡丹花”
最后一个字,他是咬牙切齿,发出声音来的。
这牡丹根本是虚幻的
这女子从画中,只能依稀看到背影。
而那艳红簪花,却是在她额上的发髻前端,是画家在镜子中绘制的。
镜中花
刘区长咬牙。
如果不是这画两侧有竹林,地上有水渍,他也不会联想到竹篮打水。
如果没有这竹篮打水,这镜中簪花女子也是绝代佳人
然而这两种意象放在一起来,不就是讽刺他什么都抓不到、徒劳一场的意思吗
再看这旁边的题词
紫翠间,良辰乐事
漂亮无比的草书,恣意潇洒,但笔画之间却仿佛是把把利刃,剑尖都向观画的刘区长猛地当面刺来
刘区长眼前一黑,身体都差点摇晃
这题词是截取自苏轼的浣溪沙,“缥缈危楼紫翠间,良辰乐事古难全”。
高楼矗立在云雾缭绕的层峦叠嶂间,但从古到今,美好的时光与赏心的乐事总是无法都得到。
这是连他女儿都知道的、前几天课文她刚背过的词
以乐景写愁情
就是失意、悲伤、凄然的抒发
“好很好”
刘区长咬着牙。
好一个费劲心思的重礼
好一个堂皇至极的威胁
“刘区长你喜欢就好,祝您节节高”
顾江信笑容满面。
“顾江信,对景德地产的调查确实是我下令的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个调查不会停止,直到把你查得清清楚楚为止”
刘区长喷了他一脸。
顾江信的笑容当即僵硬在脸上
“什、什么刘、刘区长”
“你好自为之”
刘区长重哼一声,铁青着脸,转身就走。
“误会,刘区长,这是误会我这不是请您赏画吗”
顾江信冷汗都瞬间流出来。
怎么回事
不对
哪里不太对
但他一时想不出,难道是刘区长不想收礼,都是他误解了
还是不想在女儿学校收礼
“刘区,那我把画带走就是,您别生气啊”
刘区长理也不理他,已经走到了门外,冷笑连连
这顾江信还真想要送这画给自己
挂在墙头,好让自己天天看他的威胁行事吗
真是可恶
“刘区长”
顾江信怎么都想不到,对方心里对他已经判了个重刑。
而他也不敢再追出去,在外面走廊上跟区长拉拉扯扯,被人看见,对谁都不好,刘区长更是要恨死他
“到底哪里不对”
顾江信也是血气上涌。
当天,他只能悻悻带着画回家,一路上他的手都抑制不住地在抖。
但还没等他下车走到家门口,年轻妻子已经急急地从室内奔出来,“老顾,怎么回事我三婶被学校辞退了,还出了通告,说要剥夺她教师资格,永远不能执教啊”
顾江信身体摇了摇,眼前一黑,就往后倒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这礼送错了
一路上的忐忑,伴着妻子的惊慌尖叫,终于成为重砣彻底压垮了他
顾师师直到第三天,才收到司二的转告。
这瓜,又吃得她惊心动魄。
而没多久,就隐隐有消息传出,景德地产账面不干净,被查到了问题,这几年有些不明去向的款项。
顾江信小中风之后,又差点二次脑梗。
这一波雷霆发展,似乎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测到。
圈内很快传言,顾江信得罪了上面,对方似乎铁了心要把他顾氏集团连根一起整顿个干净
不仅顾江信旗下的地产倒霉,剩下游戏、护肤产业链也受到牵连,甚至就连跟顾江信签订了五年大合作的霍氏企业,也被税务局光顾。
顾江信住院,顾无双跟霍文诚据说日日骂他,都骂红了眼。
“这日日吃瓜,吃得我都撑了。”
顾师师都没想到,自己一幅画,能引起这么一大团连锁事件。
作为始作俑者,她拍拍肚子,决定深藏功与名。
霍司慎不由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违规操作,扶着她小腰,“好好坐着,楚楚早上打你电话,说你没接。”
顾师师这才停了笑。
早上她跟协会的老爷子们说八卦,太投入太认真了,没注意另一只手机。
她这才把手里的抱枕交给大佬,坐直了身体,给楚楚回电。
但还没说一句话,就被电话那头的尖叫给镇住了。
“啊”
“啊”
“啊”
霍楚楚大概是变身土拨鼠了。
顾师师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霍司慎冷着脸,在第二声尖叫响起的时候,就一把将手机拿走。
“霍楚楚。”
手机那头的声音,顿时焉了。
“大哥嫂子”
顾师师忙把手机拿回来,“莫方,什么事呀”
霍司慎冷哼,显然对妹子这么不优雅的样子十分不满意。
顾师师安抚地拍拍他大腿,让他别斤斤计较。
但下一秒,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她的手都抖了下。
“嫂子我、我好像要继承家业了。”
霍楚楚被霍司慎教训地压低了声音,但依旧可以清楚听到她声音里藏不住的兴奋。
噗顾师师差点重重捏了霍司慎的大腿肌肉
“啊”
这小姑娘之前一个叛逆、不受重视的小女儿形象,还历历在目。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顾师师顿时来了精神。
一瓜未停,一瓜又起
她有种买了彩票、中了个八卦头等席的爽感。
她看了眼霍司慎,在他的首肯下,将通话调成了外放。
“我二哥之前天天假公济私,借着加班的名头往顾无双那里跑,我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他回头”
“但没想到,他竟然脑子不清楚,为了顾无双那心机黑莲,把我们家的利益都让了出去,跟顾江信签了什么五年营业对赌协议”
“这不,这次顾江信倒霉,牵连了我们霍家。我妈气疯了,教训了我二哥一顿,我二哥却硬气地说都怪她不同意婚事,否则他也不至于这样被顾江信牵着鼻子走”
“我妈当场摔了家里她最爱的青花瓷,说是明天就开股东大会,讨论我哥的决策失误,叫他让位,让我、我做总经理。”
“嗯正好我前阵子不是跟孟特助学习,还跟hf成功签了长约,让我二哥跟妈、公司高管都震惊了一番吗”
顾师师听得惊心动魄。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她这一箭多少雕啊每天都被自己的牛逼折服
而霍楚楚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当场还是表示太兴奋、太紧张,想来找大哥取经怎么办,是不是要让位给他。
顾师师也就顺势邀请她来用晚餐。
结果,晚上六点整。
霍楚楚进门,看见疑似一身孕妇装、肚子微凸的顾师师,又一次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啊”
顾师师也啊地叫了一声。
怪不得,她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她好像忘记跟大家说她要生宝宝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到兴起,一泻千里,三千变六千,哈哈哈哈
如果每天这样就好了,吼吼,感觉良好,不累还上头么么扎,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