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林肯既没有狼化,也没有黑化, 黎小麦的大学生活趋于平静。
她人生的主要矛盾, 仍然停留在有着当学霸的心, 却只具备当学渣的身, 捕获一枚学神男友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倒也不是黎小麦笨得不可救药,其实以她现在的程度, 进原来的南省大学,甚至是普通重点大学的物理系,不说顶尖, 混个中上游都是没问题的。
但她却偏偏来了a大物理系。
这里几乎集中了全国最聪明的理科天才, 林肯那样的变态非人类就不说了,就算是管冰, 都是黎小麦开挂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还有一边看a片一边能写出满分数学作业的王童,英语讲得比母语都流利的冯佳玉就算冯佳玉想转金融系,物理成绩一样好过黎小麦。
关键学霸们比你聪明也就罢了,人家还比你努力。
除了王童是个死宅, 管冰冯佳玉和黎小麦一样,都是自习室开门的第一时间进去,直到晚上教学楼熄灯才会离开,连开玩笑打趣黎小麦都只会利用睡觉前的那一小会儿时间。
她们宿舍也不是什么特例, 这就是整个学院乃至整个学校的生态缩影。
一个学期没结束,院里已经有两名同学离开了。
一个是海外考生,和黎小麦一样属于低分考入的, 转学回了国外,另一个退学回去打算重新参加高考,因为成绩太差转系无望,而物理又实在学不下去。
黎小麦战战兢兢地挣扎在及格线上,怀疑自己如果没有林肯的帮助,可能会比那两位仁兄还早放弃。
饶是如此,她也觉得自己会成为第三个。
邢季礼在西北的时候,和李京辉黎念夫妇俩谈笑风生,表现的像个一根筋的直男,还像个十分随和偶尔脱线的老友,但真正见过他工作时的那一面,你才会明白他为什么被叫做学术大牛,为什么会成为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
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身体指标据说还有些问题,但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天会从早上七点钟一直工作到夜里十一点,风雨无阻,上一秒钟拔了输液管,下一秒就能精神抖擞去参加学术会议。
和网传的那些奴役手底下学生的导师不同,他不仅会把家里的东西拿给学生吃,经常请客买单,学生只要勤奋努力出成绩,他给的收入也比一般导师给的高。
毕竟到他这个咖位,经费什么的亏谁也不会亏了他。
学生的论文他会一一核实实验数据,林肯和吕建平几人合作了一篇论文,邢季礼从头到尾帮他们改了十遍都不止,那段时间经常能在办公室外听到老邢用他粗噶的嗓子训人,一点小小的谬误,都会被他抓住训得狗血喷头。
就连牛逼如林肯,挨训的时候也最多只敢稍微侧侧脸,躲开邢季礼几乎快喷到脸上的口水,全程像鹌鹑一样,再没有平时的桀骜不驯。
还是马菲菲考虑到邢老头儿的血压,给师母打电话才阻止了喷火暴龙继续肆虐。
但两个星期后,那篇论文被发表在sci上面,林肯作为第一作者,在整个校园又掀起一波膜拜学神的狂潮,一时风头无两。
整个实验室里唯一没被训过的就是黎小麦,不是她不出错,而是她根本没有资格。
她从来没有过可以递到邢季礼案头的疑问,实验室里食物链最底层的吕建平,都能轻松解答她全部问题,当然,那些问题最后都被林肯拦截了。
林肯花时间辅导她普通物理的力学部分,曾经被邢季礼撞见过一次,老头儿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道“杀鸡用牛刀,浪费生命”
并没有鄙视之类的情绪,像是简简单单地阐述事实,可那一瞬间黎小麦几乎无法呼吸。
邢季礼就像杀人于无形的高手,飞花摘叶,轻飘飘一出手就让她遍体鳞伤。
林肯摔了笔在桌上,冷着脸刚要开口,黎小麦面上笑着,手却死死抓住他的,轻轻看了他一眼,十分隐晦,却又十分清晰,那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从来没有表达过那么复杂的情绪,但林肯读懂了,那是在求他,求他保持安静,不要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
然而下一秒,邢季礼立刻摆摆手道“我刚刚没留神,不是故意的,小麦在这里挺好,挺好有你在,林肯这小子这个月在实验室里待的时间是上个月的两倍,整个屋子干净整洁,大家精神面貌都好了,就冲这个也是值得的,值得的”
然而就这句求和的话,却又在黎小麦心中补了致命一刀她这一天天地到底在做什么清洁工还是吉祥物
强自忍着向邢季礼笑了笑,眼看着他把话题扯开,又扯向她爸爸的当年,扯林肯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劝他走出a大校园,可以去国家天文中心,那里有更为专业和系统的研究课题,也可以去世界最顶尖的天文物理学院深造,邢季礼会给他写推荐信。
末了还从包里摸出一盒小点心,拿给黎小麦,只有她有,连马师姐都没份儿。
黎小麦笑着接了过来,并点头致谢,知道此刻她的身份已经不是这个实验室里的学生,而是邢季礼老友的女儿,得意门生的女朋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黎小麦和往常一样勤快地打理着实验室的一切,把点心和大家分吃了,目送邢季礼离开,和马师姐等人开着玩笑,取笑吕建平的新发型,还自嘲自己是虎父犬女邢季礼早就把她的身世嚷嚷得尽人皆知。
当年的物理学天才、辉石能源集团创始人的女儿,连师兄师姐们都戏称她是壕妹,几乎都不喊她本名,林肯则被称为“壕妹夫”。
从称呼就能看出来这个实验室里谁更受欢迎,反正肯定不是没事就揍人的林坏水。
之前邢季礼那句话好几个人都听见了,大家都有些担心和同情黎小麦,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后来看她喜笑晏晏和平时并无二致,便放下了心,等邢老走后就开了吐槽大会,吐槽邢老头儿头发又少了,血压又高了,回去肯定又要挨师母骂了。
只有林肯脸上神色莫名,一直不言不语,等到大家都离开实验室,留下和黎小麦一起整理设备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放在她头顶,轻声道“想哭就哭吧,强撑着笑不难受吗”
黎小麦瞪着他,慢慢地眼睛开始发痒,接下来更是有刺痛的感觉,看到林肯那了然的表情之后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冲走了痛意和痒意,胸中的块垒似乎也迫不及待地要找个出口往外冲,噎得她直打嗝。
林肯放在她头上的手下滑,想将她楼进怀里,黎小麦却梗着一股劲儿又挣扎出来,接着又被他强制着搂回去,然后再挣扎,他还要搂,最后两人撕扯起来,黎小麦一边哭一边揪着他厮打“你个缺德鬼就是要看我笑话是不是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