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在洞底安静的环境下尤为显得清晰, 甚至清晰得让人觉得内心深处滋生出了几许渗人寒意。
逆着最后的一点亮光,时染抬头, 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朝自己伸着手。
就像
黑暗中忽然生出的希望。
那些刚刚还在她身体里疯狂地肆意乱窜的反对势力似乎瞬间变得安分了些,被压下, 继而悄然消失, 这种感觉,隐约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
“抓住我的手。”
低哑的嗓音再度从男人薄唇中溢出。
时染回神。
她不会矫情到觉得因为是他来救她所以要高傲地拒绝,没有犹豫,她挣扎着努力站起来,试图去抓他的手。
然而
“嘶”低呼一声, 时染难受蹙眉。
心下微沉, 岑衍眉头紧皱“怎么了”
时染咬了下唇, 低着头别过脸,冷静地说“需要等一等,脚很麻,还有点疼。”
话音才落, 一阵疾风拂过,同一时间, 阴影笼罩而来, 紧随其后的, 是一股独属于男人的清冽清晰。
他跳下来了。
“坐着, 给你按一下, ”低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胸腔内情绪翻涌,岑衍克制着,沉声说,“这样节省时间能早些上去,时染,可以吗”
不是通知,是商量。
选择权在她手上。
如果她不愿意,他不会碰她。
时染听得清楚,心中也明白,早些恢复早些上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多浪费一分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何况天已经暗下来。
“嗯。”她低应了声,手扶着墙壁难受地坐下。
太麻了,稍动一动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刺激和难受。
随着她坐下,男人跟着蹲下,阴影将她笼罩。
“抱歉。”岑衍淡淡说道。
随后,他抬起她一条腿放在了他的大腿上,细心替她按着。
时染身体是紧绷的,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脚麻腿麻,只要一动就难受,可不动就要缓很久,好几次大伯母给她捏一捏,那种酸爽简直难以形容,每每她都会喊着闹着撒娇说不要。
但偏偏,那是最快恢复的办法。
本以为此刻也会如此。
没想到
很舒服。
几乎是他按了没两下,酸麻的感觉就神奇地消失了,她紧绷的身体也好想没那么绷紧僵硬了。
“好点了吗”逼仄的空间里,她听到男人沉沉的嗓音,不带一丝任何其他情绪,就像医生对待普通病人一样,不掺杂感情。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岑衍终是抬眸看她。
四目相对。
男人双眸如深海一般看不透,很沉。
不等时染说什么,他的声音再响起,替她做了决定
“换一只。”
动作轻缓将她的腿放下,岑衍收回视线不再看她,换到她另一身侧,和刚才一样抬起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而后轻柔地按着。
同样没一会儿,知觉恢复,酥麻不再。
岑衍站了起来。
时染见状,先是试探性地动了下,见真的没有了异样,于是跟着站了起来。
好了。
“踩着我的肩膀,你先上去。”
才松了口气,视线里男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时染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线条完美的背部,一看便是平时勤于锻炼的结果,即便是蹲着的姿势,仍不掩他那股生在骨子里的矜贵优雅。
时染抿了下唇。
“时染,”没有转头,岑衍淡声提醒,“天要黑了。”
黑
不受控制的,时染心尖猛地颤了颤。
“好。”她没有拒绝。
岑衍依然没看她,背对着她指导“双手撑着墙,踩上来,好了我就站起来,扒住洞口,然后使劲爬上去,能做到吗”
洞底算是安静,因而显得他的声音格外低沉,但同样,像是一股安心力量,悄无声息地侵入进了时染仍不安害怕的灵魂里。
“能。”垂着眸,她声音很低。
“嗯,那就开始。”
“好。”
两人的声音都格外得平静且疏离。
时染踩上了他的肩膀。
“好了”
“嗯。”
“爬上去。”
借着他的力,终于,时染爬出了洞底,有些狼狈的,她低着头,手掌撑着地面,呼吸有些紊乱。
一瞬间,新鲜空气似钻入五脏六腑。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余光里,就见男人轻松地出现在了洞口,动作敏捷迅速,不见一丝狼狈。
只是两秒,他长身而立站在她身侧。
背着仅剩的亮光。
山间的风很冷,忽而吹过,毫无预警的,时染身体哆嗦了下,被娇宠着长大,她向来最受不了的除了疼,就是冷,尤其她还是畏寒体质。
思维发散,她有些后悔了,来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做好足够的准备,忘了买一件保暖外套了。
如果
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外套突然放到了她怀中,沉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和你哥时遇寒说了在这里见到你,答应了他必要时会照顾你,穿着,山间晚上温度很低,别感冒。”
算是难得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