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失恋痛几天, 有人痛几年, 有人一辈子走不出来。
有人遭遇背叛想捅人, 有人先给自己一刀。好像将生命毁灭了,痛苦也会荡净。真这样简单,地球得少一半人去。
“这事没这么简单能完, 王映阳麻烦大了。” 男生们呼啦啦地赶回江大,留下两个女生收拾残席, 冯兰兰洗干净锅碗, 刚坐下说了句话,又站起身“屋里太臭了,一股烟酒味。我把窗子开了散散。”
谢晓桐点头说好,等冯兰兰回来,将腿上的毯子分给她一半。“这场雨一下,冷了好多。”
秋雨和缠绵的春雨相比, 同样绵绵密密不停歇, 可总有股萧索凄凉的味道,像午睡太久,起来看见残阳斜照,兴起时光逝尽,只影伶仃的愁怀。
这样的夜晚,身边正该有个贴心的人,特别在发生那样的不幸之后。
谢晓桐说“兰兰姐, 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我也不想过去。照理说, 我该去帮忙的, 可一想到江敏那些破事,我你知道吗刚才一听说玲子自杀,我就想起有一年毕业季,我一个师姐站在镜湖栏杆上,摇摇晃晃唱歌的样子。我总觉得那时候,师姐是动了念,想一头栽进去的。”
谢晓桐倒吸一口凉气。
冯兰兰大略讲了讲曾经的故事,拍拍她,说“没事。张师姐很坚强。玲子也不弱。”
“可她都割腕自杀了,下决定的时候心里该有多难过啊。”谢晓桐紧紧抱住一个靠垫,说,“难怪那次吃夜宵,张师兄说玲子要是知道了,事情就闹大了。”
“这件事王映阳若是处理不好,后续会闹更大。”
玲子知道王映阳对江敏情丝难解,在ktv的时候故意把江敏往褚时显怀里推,她这样的女生,并不像表面表现得那么脆弱。这一点,冯兰兰比所有男生看得更真切。只是那回宵夜,冯兰兰怕重提旧事,破坏了褚时显和谢晓桐的感情进程,所以才欲言又止。1
今天她更不会详述,一句总结说“总之,王映阳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一会褚时显发了短信来,让她们先睡。可两人一样的心神不宁,一样的无法入眠。
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谢晓桐问辗转的冯兰兰“兰兰姐,你在想什么”
冯兰兰长长地叹气,说“设身处地想,要是怀化这样,我恐怕也崩溃。”
“张师兄不会的。”谢晓桐斩钉截铁的,“你们的感情是最纯粹的那种。”
“只能说,现在的爱是奠基,将来上面的建筑再是风雨飘摇,有这个基础,念叨他今天所有的好,我崩溃之后还是会原谅他吧。”
片刻的沉默后,冯兰兰问“你在想什么”
“我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冯兰兰闭眼躺了会,依旧焦虑难安,坐起身发短信给张怀化。
不一会,张怀化回了短信,冯兰兰转述给谢晓桐,说“玲子没事了,幸好她是横切的,送医院之后缝合了血管。跟你一样,养养就好了。”
话音方落,褚时显也来了电话,说正在医院,假如玲子没大碍的话,他们今晚回宿舍睡。
褚时显第二天一早回了银海小区,听他说张怀化照常上班去了,冯兰兰松了一口气,这证明目前来看,后果并非想象的那般严重。
吃着早餐,褚时显介绍昨晚的情况“听王映阳说,玲子威胁他几次了,次次说分手就不活了。昨晚接了电话,王映阳以为又是喊狼来了,哪知过去一看,这次狼真的来了。”
“她那寝室的,有的实习去了,有的忙着考研,还在图书馆泡着。王映阳喊她下来没人理,电话也没人听,托了舍管阿姨,上去一看,血从床沿滴到地上,当时全都吓坏了。”
两个女生听得直吸冷气。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又遇上她图书馆闭馆才回来的室友,除了舍管阿姨,这个室友,当时目睹了现场的还有同楼其他的同学。总之,这事是想瞒也瞒不住。”
冯兰兰不齿地说“这怎么瞒都快闹出人命了,王映阳还在为自己前途考虑他怎么不替玲子,玲子的父母考虑他还是不是男人了,有没有担当除了没拿结婚证,没住一起,他们俩几年了,跟夫妻有什么不一样说丢就丢,太不要脸太没良心”
褚时显听得谢晓桐吸气的咝咝声更大了,头壳一阵阵疼,心想不该说这么多的,别令她因为王映阳一个人的关系,影响了对他,对整个612的看法,生出戒心。
他劝慰说“冯兰兰你别急,我这不才说了一半吗老王主动去找了玲子的班长和辅导员,今天说去找我们系主任,主动说明情况。”
冯兰兰顿了顿,问“玲子知道王映阳和江敏的事了她从谁那听说的”
“那就不知道了,她醒过来一直没说话。”
“哼,怕不是江敏告诉她的。江敏那种爱抖毛的性子,让她委委屈屈的和王映阳跑到商业区看电影开房,一天可以,一个月她能忍得住”
“没有证据的话,都是瞎猜。冯兰兰你别瞪我,我说事实。”
“最烦假装理智客观中立的了,你们还能保持心平气和,不就是因为你们都是男生,天生立场一致吗”
“冯兰兰你跟我吵有什么用王映阳这事是不对,我们哪个没提醒过,他一头栽进去有什么办法玲子自杀就对了她这样做,等于是直接把王映阳推到对立面去了,连个转圜余地也没有。我看老王选调生的事也悬了,看系里老师们怎么个说法吧。两败俱伤,何必呢”
这是谢晓桐第一次看见褚时显直着脖子说话,她怔怔地旁观两人吵架。
“照你说的,受害者还有错了”冯兰兰冷笑频频,“老褚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其他的想法王映阳没了选调生,你敢说他不会拜托你帮忙,你敢说你不会找院长系主任,把这件事抹平了你一肚子的盘算,这次坏了你的事了你敢”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谁不想同学都好好的我能盘算王映阳什么等他真正成长起来,最起码十年后了,十年后还有没有交情,我用不得上他还是二话”
“我不管你这回敢帮王映阳,我们没朋友做王映阳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谢晓桐的脑袋忽而左忽而右,眼见得两人都急了,说话吐字像爆豆子一样,她悄悄举手,弱弱地申请“等下,等下”
冯兰兰话音戛然而止。
褚时显霍然意识到刚才的激动,一个吸气,伸手抹了把脸,平伏心情。
沉默了半晌,他先说“对不起,冯兰兰,最近事多我火气大。”
冯兰兰胸脯起伏着,犹有余怒。听见道歉,她吸吸鼻子,没回话。
褚时显注视谢晓桐,懊悔地想,自己好歹也是历经两世,不小岁数的人了,竟然还做不到行止从容,特别是,在谢晓桐面前失了态。
他问“晓桐,你想说什么”
“我有个问题。我知道你们都是为同学好,关心则乱。可我弄不懂你们在吵什么像王师兄,你们想到的,他也一定想到了啊,他和那位师姐断了关系,和女朋友言归于好,这不就都好了。”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轻缓的语速抚平了褚时显躁乱的心绪。抬头望冯兰兰一眼,对方正朝他望来,褚时显笑一笑,说“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冯兰兰轻飘飘地说“也要王映阳拎得清才行。”
她三口两口的把粥喝了,提起包说要走。
手碰到门把,冯兰兰又回头,对褚时显说“老褚,我心里有点乱,刚才说话过份了些,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