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夜安睡, 再一睁眼,便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外头日光鼎盛, 薛亭晚揉着额角,微微睁开一双杏眸,眼角余光扫过身侧空无一人的被褥,再看看自己一身完好的轻纱小衣,登时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昨晚自己没等到裴勍回屋便昏昏入睡,耽误了圆房大事。
屋外的丫鬟婆子听见内室里的动静,忙捧着汤盆鱼贯入内, 服侍主母起床梳洗。
薛亭晚拥着一床百子千孙被坐起身子, 急急问道, “国公爷人呢”
余妈妈上前答话道,“回姑娘的话, 国公爷一早便晨起习武了。”
裴勍是及其自律之人, 每早卯时起床,练剑、读书、上早朝, 作息规律, 日日如此, 几乎是雷打不动。
年轻人本就身强体壮,气盛火旺, 昨夜美人在侧, 能看不能碰, 对与裴勍而言, 简直是莫大的折磨酷刑。
新婚第一天,男人一腔火气没处使。一早便没了睡意,索性起身去了松风万壑阁,在寂寂庭院里将一柄银霜剑耍的寒风四起,释出烈火千重。
薛亭晚“哦”了一声,又试探地问服侍自己穿衣的小丫鬟,“昨晚国公爷可是生气了”
丫鬟婆子相视一眼,思及昨晚裴勍的清冷神色,皆是噤声不言。
薛亭晚见状,心下“咯噔”一声,大叫不好。
余妈妈轻轻摇了摇头,望着自己跟前长大的姑娘,终是没忍住,为着昨夜薛亭晚不等裴勍回来便先行睡去的失礼之事,好生说教她了一番。
薛亭晚打小性子跳脱爱闯祸,平日里听惯了余妈妈啰啰嗦嗦的说教,心中是既不刮风也不下雨。奈何眼下心虚地很,安安生生地挨了一通训,才被丫鬟们服侍着换了身新衣裳。
薛亭晚端坐于铜镜前,心不在焉地看着侍书给自己绾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又挑了些瑞香红色的唇脂,细细染上了樱唇。
两个大丫鬟侍书和入画昨夜挨了余妈妈一通训,此时也只垂头做事,不敢说说笑笑。
只见侍书拿了支镀金点翠石榴花步摇,问道,“姑娘,今日簪这只步摇可好”
薛亭晚正捏着一柄紫竹缂丝芙蓉花团扇把玩,闻言,神色恹恹道,“随便吧。”
她心头惴惴不安,连梳妆打扮的心思也没有,正暗自恼自己昨晚的大意,不料外头传来一阵纷纭的行礼之声。
裴勍掀了帘子大踏步入内,见美人儿正在梳妆,索性将手中银霜宝剑按在桌上,长身玉立,靠在梳妆桌前,神色悠悠看着她。
男人穿了一身天青色圆领锦袍,愈显宽肩窄腰,俊脸上剑眉星目,丰神如玉。
薛亭晚知道裴勍文武俱全,只是这般短打劲装,手持宝剑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
裴勍平日对人冷清淡漠,只对薛亭晚和煦有加,她习惯了他的温柔,以至于渐渐忘了,他原本是个怎样高冷出尘的人。
那样一张俊脸,什么都不做,便能成为上好的凶器,此时一抬眼一皱眉,简直能杀人于无形。
裴勍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得令,忙行礼退出了内室之外。
薛亭晚望着男人这副不苟言笑、凶了吧唧的模样,登时便熄了平日身为县主嚣张的气焰,忙伸了玉手,拉着男人衣袍的下摆晃了晃,可怜兮兮道,“夫君”
裴勍听了这话,当即挑了眉。
称呼倒是改的快,可见服软的本事一流。
薛亭晚见男人不答话,又软了嗓子道,“夫君。昨晚我不是有意睡着的,更不是有意不等你的对不住。”
裴勍作弄够了人,闲闲张口,“昨夜乃是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喜之一,这辈子只此一回。夫人一句对不起,就想翻篇而过么”
薛亭晚自知理亏,小脸儿上委屈非常,杏眼雾蒙蒙地罩着一层水光,呐呐道,“那今晚补上洞房不行么”
裴勍眉眼一垂,直直看向美人儿桃腮粉面,“只补一晚”
薛亭晚听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心下一横,没骨气地选择了让步,“补几晚都成,夫君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