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村有三十几户人家,村里有四个姓氏,所以算起来差不多沾亲带故的。这里景色秀丽,村子后面是峰峦叠嶂的百鼎山,东西全是一些小山脉,村前一里地是六几年修的水库,有山有水。
破晓前的山村寂静,安详,一层薄薄的轻雾笼罩。盛夏天里,村里的人都会赶在天热之前多干些活儿,这个点儿正好。尽管天色朦胧,已经有人下了田地。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珮知道那是董志兆起床了。紧接着蚊帐晃了晃,传来有人下地的轻微声响。房门轻轻的开关,那是董志兆出去了。
江珮舒了一口气,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子。昨夜她一宿没睡,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面对,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是穿进了另一个女子的身体,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了一个村姑,而且还有了人家的一些记忆。
“哎”江珮终于可以平躺,天知道她一个千金小姐昨晚竟和一个男人睡在一个炕上,吓得她一晚上都不敢动,现在半边的身子都已经麻了。
房间的墙角立着一座褐色大衣橱,上面贴着水红色的喜字,江珮觉得有点刺眼。她根本没有嫁过人,现在可好,直接成了人家的媳妇儿不过,原主和董志兆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两家人强行凑在一起的,也可以说是彼此都看不顺眼。
“咳咳”正想着,房间外面传来两声咳嗽。
江珮坐起来,猜测这是董母起来了,在提醒她不要睡懒觉的,起来做饭。
将蚊帐收好,江珮叠了被褥堆去炕边上,轻快地跳下了炕,走去衣橱旁。衣橱的一扇橱门是整面镜子,可以照出半个人身。
借着微微曦光,江珮看着镜子里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是她的模样,只是没了精致的发髻,繁琐的头饰,只露着一张美丽的脸蛋,标致的眉眼,利索的头发刚及肩头。
江珮的嘴角一翘,两边各现一个小梨涡,一双月牙眼弯弯,煞是甜美可人。真的和她本人一模一样,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好好活着,上一世短命,整日与病痛相伴,这一世她要长命百岁,好好看看大千世界。
正想着,外面又是一阵嘡啷声,那是搪瓷盆掉到了地上。看来董母见她不出去,是大了力气提醒。
江珮捞起梳子在顺滑的头发上简单梳了几下,扫去额前的碎发。整了整身上有些皱巴的月白色短袖,她推开房门走到正间。
“娘。”江珮对着坐在灶前的董母叫了声,她的声音好听,清脆中带着一丝甜。
董母头也不抬,捡起地上的火棍,低低的嗯了声。昨天的事她还是余气未消,也不管江珮现在身体怎么样,只是冷着一张脸。
江珮走到门前,天色稍微亮了些,院中央的洋梨树上果子挂满树梢,已经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院子的围墙是石头垒堆起来的,东南角还有一棵无花果,同样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西墙脚则是猪圈,两头肥猪趴在草棚子下面。
这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农家院子,也是江珮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她前一世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后院,哪里也去不得,整日见到的也只有自己的家人。
“我去拿柴来。”江珮看了眼空荡荡的灶前,道了声。原主的记忆让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早晨清凉,四周的山峦起伏。山中空气清新,江珮满满吸了一口。她的腿脚轻快,她甚至想迈开步子跑上一跑。她抬起手看着掌心,眼中闪烁,这具身体是健康的,可以跑,可以跳,没有可怕的疼痛。
前一世的骨症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她不能做任何事情,只能静静的等着死亡。父母家人的怜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可是她的身体真的很疼,她有时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瓷器碎裂一样的声音
有健康的身体真好,江珮感谢老天给了她一次新生,她要好好活着,或许有一天她可以离开这里,看看外面的什么样子。
到了院子外面,柴堆就在屋墙旁边。那是些干枯了的棘子,上面带着不少的尖刺,所以拿柴时要很小心,不然容易扎到手。
江珮没有干过活,却有着原主的记忆,所以拿柴时也有些技巧。待整理好一小捆,轻轻用双手拿住,仔细避过尖刺就好。
江珮拿着柴往回走,一个姑娘从院中出来。圆圆的脸蛋儿,梳着两根短的麻花辫,身穿褐黄色的长袖上衣,黑色长裤,手上挎着一个篓子。
“嫂子。”董家大妹淑莲叫了声,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被人这么叫,始终还是有些别扭的,江珮低低应了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原主的江珮似乎和董家的人甚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所以董家的人也不太喜她。
董淑莲没有注意江珮的变化,自己挎着篓子去了家里的菜地。
回到屋里的时候,董母已经在灶膛里生了火,见着江珮进来,瞟了眼她手里的柴,显然是认为她动作太慢了。
“我来烧吧,娘,您去洗洗脸。”江珮放下柴火,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到底还是被刺扎着了。
董母听了,站起身来,拿了一旁的扫帚去了东间,对着最里间喊了声。
没一会儿,一个姑娘走了出来,十七八岁,模样俊秀,穿戴的利利索索,两条黑油油的麻花辫子搭在肩头,肩上挎着一个绿色的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