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楚棠的头疼得不得了“你怎么就知道是哪种喜欢”
那一巴掌似乎将郁恪打冷静了下来,他说话条理都清晰了很多“我清楚得很。今晚我虽鲁莽,但绝不是无理取闹。今晚之前,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塞人过来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以后就不可以那样做的,哥哥。”
郁恪紧盯着他,眸色暗沉,侵略气息浓厚,像是在不动声色锁定自己的领地。
楚棠丝毫不为所动,指着门口,气极道“滚。”
“学生惹老师生气了,这就给老师请罪。”郁恪收回目光,抛下这一句话,就大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不知是冷的还是刚才余热未散,楚棠背脊沁出薄薄的汗来,黏黏的,不舒服。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啦砸下来。
转身的瞬间,郁恪凶狠的眼神就支撑不住了,没有楚棠看着,他强自伪装出来的冷静顿时溃不成军。
听到楚棠那么冷淡的拒绝,他早就心痛到无法呼吸,恨不得哭着求着问楚棠为什么不喜欢他,然后像小时候那样,哭一哭闹一闹就能获得楚棠的心软。
可这次不一样,楚棠不会那么容易心软的。
想到这儿,他嘴里都开始泛滥出苦涩。
他清楚极了。
楚棠以往对他的好,全都建立在亲情上。他妄图跨越雷池,就是在破坏楚棠对他的特殊。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这么喜欢楚棠,他根本不满足于那一点儿亲情,除了横冲直撞之外,他能怎么办
今晚楚棠能塞人给他,明天他就有可能去找别人成亲。郁恪想到就气急攻心,怒火能烧了方圆百里。
等到楚棠成了亲,在楚棠面前,难道他还要装作一副君臣有礼的样子吗
斜风雨丝从走廊外打了进来,郁恪面无表情,衣服被吹得翻飞。
“皇上万福。”长杨宫的宫侍看到他,齐齐屈膝行礼。
郁恪身后也跟着宫侍,似乎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祸上身。
郁恪道“都出去。”
“是。”
郁恪走出了长廊。
没有了遮挡,霎时,瓢泼雨水毫不留情地淋湿了他。郁恪走到楚棠的寝殿门口,一掀下袍,在布满鹅卵石的空地上跪了下来。
他挺直了腰杆,后背绷得直直的,跪得如同一座笔直的山。
大雨倾盆,偶尔几道电闪雷鸣,雨幕像纱烟一样将天地拢了起来。
寂静无人的长杨宫,只有他一个人在雨下,孤零零的,却又万分坚定。
好啊,楚棠不是喜欢可怜的吗,他现在就可怜给他看。
他最会活学活用了。
郁恪抿着唇,脸庞年轻而英俊,线条冷毅,眼神阴冷。
其实他不该今晚就来摊牌的,毫无准备,和三年前莽撞的他没有丝毫变化,半点儿长进都没有他现在是楚棠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气恼楚棠塞人给他
楚棠多好啊,忠心耿耿,从不逾矩,还善解人意,送了人来伺候他,多体贴的一个臣子和老师,还操心他的生活。
郁恪捏了下拳头,恨得牙痒痒。
他才不管,他就是要强词夺理。谁叫楚棠要气他呢,谁叫楚棠被他骗了呢,谁叫楚棠那么信任这个弟弟和学生。
雨夜里,乌云沉沉,狂风大作,吹得树枝沙沙作响,雨滴落下,溅起水花。
郁恪眼里忽然就落下泪来,混在雨水里,转瞬就不见了。
他是对不起楚棠。楚棠那么信任他,那么爱护他,小时候将他带在身边护着,长大了也惯着他纵着他,都怪他让楚棠失望了。
是他痴心妄想,是他狼子野心,全都是他的错。楚棠做错了什么,要黏上他这么个人他竟然还敢来怪楚棠
钝痛感如潮水涌来,郁恪心如刀割,快要呼吸不了了。
所幸人都出去了,没人能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屋檐外,年轻的帝王笔直跪着,睫毛挂着雨珠,头发衣服全湿了。
许忆隐在黑暗里,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眼里若有若无有着些悲悯,不知是在可怜郁恪,还是在可怜自己可以预知的以后。
大概和这个帝王一样,只能在雨夜里求他不要生气吧。
殿内,楚棠眼眸已经冷淡了下来,脸颊还有一丝气愤的红。
正喝着水,余光瞥到了窗外那抹黑色的人影,楚棠手一顿,抬手扔了茶杯。
杯子“当啷”一声打掉了窗撑,一齐掉在外面,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中,木窗落了下来,关闭上,看不到外面的人了。
楚棠用手背捂了下眼睛,手心处还有微余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