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心想,国师真是淡泊,舍身救人也不留名。他甚至怀疑楚棠是不是根本没有在郁北长留的打算才这样隐瞒的。
可楚棠不是郁北的国师呢他肯定会留在郁北的。
郁恪艰难地翻了个身,小心地不碰到贴着药的膝盖,密密麻麻的刺痛却依然袭了上来,一如他的内心。
不行,不能这样。郁恪甩了甩脑袋。他等会儿还有事要做呢,还有话和楚棠说,不能这么自怨自艾下去了,一定要休息好,不能带着这副鬼样子去见楚棠。
他深吸口气,一把抱住被子,想象着他还在楚棠府里,和小时候那样,受了委屈就抱着被子睡过去,醒来就能去楚棠房里与他撒娇。
虽然楚棠拒绝了他,但他一直都知道楚棠并不喜欢他,他不算很难过。他只是难过自己竟然惹楚棠生了那么大的气。
郁恪闭上眼。
不过不过好歹是楚棠叫他起来的,应该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心疼他了吧
傍晚,雨后晴霁,晚霞红透。
郁恪踏入长杨宫,太监刚要喊“皇上驾”
就被郁恪止住了,太监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郁恪英俊的眉宇无波无澜,平静道“去禀告国师,说朕求见。”
太监吓得膝盖一软,勉强镇定下来,颤声道“是、是,奴才遵命。”
他弯着腰走进内门,还没见过国师呢,许侍卫就走了出来,冷着脸道“国师说不见。”
太监腿一抖“奴才遵命。”
听完太监颤巍巍的话,郁恪脸上有一丝恍然,但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洁白的窗纸映出离开的人影。
许忆垂眸,回身进了里间的书房,禀告道“国师大人,陛下回去了。”
楚棠淡淡“嗯”了一声。
许忆抬眼看了下他冷淡的面容,默默退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蒙蒙细雨。
郁恪又来了,站在门口,雨丝打进来,宫人撑着伞,小心地给皇上打伞。他身后跟着个侍卫,手上捧着一堆奏折。
门口的太监迎了上去“陛下万安。”
郁恪淡道“去和国师通传一声,说朕有事与国师相商。”
太监假装没看到他微微握紧的拳头,瑟瑟发抖地进去了。
许侍卫抱着剑,站在里间的门前,冲他摇了摇头。
太监不敢朝他倾诉内心的苦,只能连连点头,表示“我懂我懂”,出去后,哭丧着脸道“陛下,国师歇下了,请您改日再来。”
万幸的是,这个看上去阴沉不定的帝王没有生气,也只是抿了下唇就走进来风雨中,衣角都湿透了。
捧着奏折的侍卫也连忙跟上。
几天后。
秋意渐浓,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但郁恪心里的雨一直在淅淅沥沥,连绵不断。
底下的官员看皇上总闷闷不乐,头都挠破了,却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讨皇上欢心,只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惹祸上身。
郁恪也是,头都要挠秃了,却怎么也见不着楚棠,心都忧郁成几瓣了,碎了一地,风干成渣。
书房里,郁恪撑着脑袋,勉强批完了一堆奏折,有些颓然地靠着椅背。
有人来通传说“启禀皇上,杨大人求见。”
郁恪坐直,眼光一冷,道“宣。”
杨大人进来时,瞧见皇上冰冷的神色,心里一颤“拜见陛下”
郁恪道“是你啊,何事”
他可是记得这人用那些轻薄的诗词来冒犯过楚棠的。
“劳陛下记得,臣惶恐。”杨大人犹豫几番,讨好地笑道,“不知那晚的人伺候得如何,陛下可还欢喜”
“什么人”郁恪问道。
杨大人说“就就是那几个园里的女子”
“啪”一声,墨台打翻在地。
杨大人扑通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郁恪语气僵硬“是你送来的人”
“是、是臣,”杨大人脑子一转,“可国师、国师也是允许了的。”
“出去”郁恪咬牙,冷冷道。
杨大人抖着膝盖出去了。
郁恪心里又恨又气又急,还有几分懊恼。
楚棠不是楚棠送来的人那他为什么没有否认
他总这样他就是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臣子,不会随便塞人给他,不会过问他任何的私事,被冤枉了也不会生气,多完美的人。
可正因如此,郁恪才气恼。
楚棠就是不愿意分一丝私情给他。他对楚棠来说,只是一个君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楚棠只需要动一动手指,他就会摇着尾巴心甘情愿凑上去然而楚棠从头到尾,对他都没有任何的动情。
郁恪将头埋在手臂里,脑侧突突跳得厉害。
那他选择这个时间冲动告白,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