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都说了跟你无关, ”洪影一边从罐子里倒咸菜出来, 一边问道,“那你这会儿心慌什么呢”
陆意自来到了洪影家后,就一直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两天洪影问了很多次,陆意才勉强说了两句。
“我主要是吧,”陆意拌着肉馅, 低下头,“有点不踏实。”
顾衍每天还是会给他打电话,但是陆意心里的不安感不会随着他是否打电话就消失。
这几天他总想起顾父那天找他的场景。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真讨厌啊,说话讨厌, 颐指气使的态度也讨厌,要如果他不是顾衍的父亲的话, 他早就走人了。
现在顾衍要处理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跟他说
“你要如果真的不踏实,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洪影叹了口气, “顾家是住在紫湖小区那一块是吧”
紫湖小区, 著名的富人区,地价昂高。
顾衍家的地址陆意还是知道的, 他高中的时候去过一次,陆意点点头“对。”
“费曲他家也住那儿,”洪影把咸菜装进碗里放好,“他主意多, 我让他帮你关注下顾家最近的动向。”
陆意哎了一声,顿时眉开眼笑“谢谢洪姐”
“跟我提什么谢啊,”洪影瞪了他一眼,“我这也就是看你每天愁得跟个林黛玉似的所以才只能帮你想办法,以后再见面不准你唉声叹气了,你叹一口气我打你一回。”
陆意笑了笑“好的,那下回我见你就笑。”
“我不觉得好笑。”顾衍坐姿懒散,一点都没个正形,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玉器,“他们觉得好笑,那是他们的事。”
“嗖”地一声,一块镇石朝着顾衍飞了过来,旋即被他躲开。
顾治坐在书桌后,满脸威严,面部线条刻板极了,他伸手指着顾衍“六年前我就见过了这个小子,当时他家还算有点薄产,勉强能看,可惜破产了,六年后怎么还是他为了他,你还不顾别人都是怎么看我们顾家的,顾衍,你是不是只有这点出息了”
“是,”顾衍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又不是第一天当您的儿子,我有多少出息,您不是最清楚了吗”
父子俩从来就没有能够好好对话的时候,每次对话必定互呛,偏偏父子俩还都是一样的性格,谁也不肯服软。
顾治蓦然站起,声音拔高“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这个态度,”顾衍冷冷地看向他,“从六年前你去找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开始起,你就应该知道,在他的事情上,我对你的态度不可能好。”
这句话就像是在火上浇油似的,顾治额头上青筋直跳,随手又捞了本书,重重地向着顾衍砸过去,却又被顾衍躲开了。
顾治吼道“我那不是为了你好吗你生下来就注定要有一番大作为的你怎么能跟那种人混在一起顾衍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好意思啊,现在对我失望还太早了,”顾衍的声音淡淡的,“一辈子那么长,以后让你失望的时候多了去了。”
血液上涌,一股火顺着烧到了脑门,顾治痛心疾首“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谁都可以说这句话,但是只有顾治没资格说。
顾衍十岁的时候就没了妈,顾治很快就又娶了一个女人,又生了个女儿。
从小到大,顾治就像是一个赚钱机器似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钱,对待两个孩子丝毫不关心,人永远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一年能够过问两三句顾衍的事情就已经算是格外关心了。
每一次总是忽然想起啊我好像有个儿子,还有个女儿,旋即便漫不经心地问两句,便自认为尽到了父亲的职责了。
今年过年就是为了陆意的事情,顾治才三令五申,严令顾衍必须得回家的。
顾衍回家后,两人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十几年加起来的话都没这几天说的话多。
顾衍看着顾治,眼神凛冽得像是最锋利的寒刀似的“你说这句话,让我觉得也像是个笑话。”
顾治仍想再说点什么,顾衍忽然把手里握着的玉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晶莹剔透的玉器霎时四分五裂。
“奉劝你一句,我疯起来是什么样你不是没见过,”顾衍转身出门,“别逼我再疯一次,否则我连这个家都敢砸。”
满室寂静,就连空气仿佛也全都凝固了,从顾衍身上散发开来的强大气场无声无息地蔓延到了每一寸角落。
像是一只成熟的狼,羽翼渐丰,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你砸一个试试嘛可好玩了”洪萧兴致勃勃地向陆意安利他买的鞭炮,据说不需要点燃,直接往地上砸就能炸开,特别好玩。
陆意正躺在院子里小憩,闻言,扒拉了下脸上的书,叹了口气,看向了洪萧手里的鞭炮,半晌,慢吞吞地拿了一个过来,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响。
“是不是”洪萧笑得像朵花似的,自己也摔了一个,“太好玩了我记得我三年前玩过这个,可是这几年小卖部一直都不进货了没想到今年他们家居然还在卖这个”
陆意刚想笑着问一句多大了啊你,但又觉得洪萧能维持一颗童心还挺好的,顺手又拿了两颗摔炮,往地上一摔。
啪啪两声。
“过年不和你同学出去吃饭吗”陆意继续躺回去,像个小老头似的,对着太阳眯起了眼睛,“你那个小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