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字
巫桑闻言,默默掏出了邱泽语之前留下的那本画集,随意地翻了翻,“挺好看的啊。”
至少能认出来是什么字,比他强多了。
他还记得当初邱泽语发现他颇具灵智,恶趣味地试图教他写字的场景。
作为一只魔兽,不会像人类一样要进学堂,它们自出生开始,面临的问题就只有生与死,经过漫长的修炼,它们才会慢慢地通人语,说人话,化人形。
认识阿语的时候,巫桑虽通人语,也识得文字,可是认识并不意味着会写。
“啪嗒”“啪嗒”“啪嗒”
魔兽的腕力惊人,就算是退回到幼生期也同样如此,那些植物做的笔到了他手里,只有被折断的命运。
后来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他总算是能勉强握住笔,画出一些鬼画符。
当时他觉得被逼习字的日子很煎熬,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甜得掉牙。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习字这件事本身对他的修炼也有所助益,以他的握力,想要不损坏笔,需要把力量保持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其中需要的技巧,一点也不简单。
修者之间的战斗同样如此,尤其是在天阶以前,他们的“灵”是储存在体内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能承受的战斗强度是有上限的。
当初他被数名开元境修者围攻,甚至被逼得修为倒退,回到幼生期,就是吃了车轮战的亏。
他的灵场远比同级修者强大,故而擅用灵场碾压,但是车轮战之下这种消耗甚大的作战方式丝毫不具备优势。
如果他当初对敌时使用的力量更精准一些,就像是握笔,只握不断,那么当初那场劫难,说不定能够避免。
不过话说回头,若不经此一难,他也遇不上阿语,有时候是福是祸,真的说不清楚。
看着手中可可爱爱的画册,巫桑的思维难免有些发散,刚刚一路上他隐隐察觉到了邱泽语的心情欠佳,但是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原因。
邱泽语扫了一眼画册上的鬼画符,脸皮红了红,对巫桑的审美产生了质疑,“这你竟然都能夸得出口”
上面无论是画还是字,都像是初学者,扭扭捏捏,看起来连笔都拿不稳。巫桑也真是这不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嘛。
倏地,邱泽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了什么。
先前在碧龙潭边等雾散的时候,他闲得无聊,弄了个棋谱出来玩,上面的横横竖竖,被他画的歪七扭八。
这个世界的笔是软毛,跟毛笔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并没有练过毛笔字,因此下笔没个轻重,宛如初学者。
还别说,要真让他用这个世界的笔写写画画,还真不一定能写出个好来,恐怕也就跟画册上一个水准。
想通了这一点,邱泽语顿时心中一虚,巫桑摆出的这一件件例子,让他根本无法坚定地说,他不是那个人。
“阿语的东西,不管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巫桑将画册收起,语气坦荡,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
邱泽语抿起唇,也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隐隐有些庆幸和欢喜,可是更多的是对自己身份的不确定与忐忑。
他的记忆中,确确实实没有巫桑的存在。就算有,也只是关于那本的记忆。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邱泽语扬起脑袋,头一次不躲不闪,直直地望进那双饱含深情的红眸中。
对方过于火辣辣的视线让他本能想逃,可是同样的,也正是这种直白的目光,让他多少产生了一种全说出来也没事的安心感。
不必藏着掖着,好像对方愿意包容他的一切,很安心。
可是在巫桑看来,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清朗的声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逞强,就算是用着凶巴巴的语调,也能感受到他此刻话语中的无助与委屈。
雾蒙蒙的眸子充盈着诸多情绪,水光潋滟,就好像巫桑此刻要是敢说不,下一秒他就能哭出来似的。
巫桑眯起眼睛,红眸染上一层暗光,纵使心中涌出了诸多欺负人的冲动,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恶趣味的时候。
所以,他只是勾起唇角,淡笑一声“那是自然。”
邱泽语脸颊泛着红,犹豫了一会,开口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都尽数道来,包括自己的死后穿越,也包括了这个世界或许只是一个世界的真相。
巫桑很有耐心,静静地倾听着,甚至体贴地用灵力牵引着森林里的枝条编织成了秋千,顺手揽过邱泽语的腰,带着他一起坐在秋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