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透过破烂的木门,屋外的客厅一览无遗,和她几岁时她爸带她回老家记忆中一模一样。
“阿妈”奶声奶气的小声音软软糯糯的叫的跟个小奶狗似的。
李梦雨惊吓的狠狠打了个嗝,那是她爸的声音,她爸特有的腔调,软软糯糯的声音就跟广东人谈生意一样温言软语,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腿上的紧抱着她大腿小家伙跟着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李梦雨吓得急忙伸出手,小心的扶了一把,刚刚她抱双膝痛哭的时候跪坐在她腿旁一个小不点顿时小眼睛一亮,撒娇的再次紧了紧抱着她的大腿,小嗓子软软的“阿妈,我要吃糖。”
那小模样有点熟悉的无赖,李梦雨眉心跳了跳,莫名的想起她大姑以前对她说过的话,在大姑的说古中,她爸小的时候,是个特别喜欢缠着奶奶,动不动就抱着奶奶要吃的,不给还哭,还耍赖的。
就像现在一样,紧紧的缠着她,抱着她大腿要糖吃。
请注意是要吃糖,不是我想吃糖
这还是她记忆里总是无私奉献,宁愿自己吃亏的脾气极好的憨厚老爸吗
李梦雨看了看又脏又瘦又滑头又无赖的老爸神色有点复杂,刚刚还跪坐在她身边抱着她的大腿哭得像个刚出生就被抛弃狗子,小小的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伤心极了,一会儿功夫,她给了个好脸,立刻蹬鼻子上脸,讨要糖吃。
感受着腿边亲昵的用小脸蹭了蹭她的温热感,李梦雨顾不得心肝肺被吓得乱窜,懵逼着眼循着记忆从裤腰带上摸索着找到一串钥匙,旁边抱着她大腿的小家伙顿时一脸的惊喜,很是乖觉的松开了手,两眼亮晶晶的一眨一眨,黑乎乎的手指放在流着口水嘴巴咬着。
解裤腰带的时候没多想,看到自己鸡爪一样的手指有点晕,脑袋一晕,不熟悉的裤腰带更是解了半天解不开,抖抖索索的解了半天,把一旁流着口水的小娃看得口水稀里哗啦。
解个裤腰带都解累死的李梦雨,解了半天终于从裤腰带上下掉了钥匙串,循着记忆找到了五斗柜上锁的抽屉,拿着记忆里都找不着的老古董钥匙开了锁,打开的抽屉看到劣质的小糖后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阿妈”小家伙口水稀里哗啦的又扒了过来,李梦雨二话不说,抓了几个就塞到她爸手上,“去把手洗干净再吃,手洗干净过来给我看看,我还给你几颗糖。”
先塞了一颗囫囵到嘴里,小家伙才嗷呜一声欢乐的叫跳了起来,揣着剩下的小糖跑出屋子去院子里洗手。
趁着这功夫,李梦雨才有空扫描一下周围的环境整理记忆。
门后钉了一枚生锈的钉子挂着巴掌大的老旧的农家年历,记忆里也只有奶奶家才用这种薄薄的每日一撕的年历,李梦雨着重看了一下年份,卧槽,1960年饥荒年代
1960年既是饥荒年代,也是她奶奶家命运多舛的一年,在这一年里,先是她爷爷意外去世,然后是她大伯见义勇为出事亡故,接着夏天的时候二伯掉到河里淹死,等到冬天,大姥饿死,二姥病死。
整整一年,她奶奶家亡故的五人。
这很残忍吗
这还不算残忍呢。
再接下来的日子里,三伯、四伯、五伯、六伯,连着夭折,一直到她爸老七,因为被吓坏了奶奶去找瞎眼的瞎子算命给她爸求了一个贴身保命铜钱挂着红绳拴在脖子上这才保住了她爸和下面几个小的。
李梦雨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木着脸翻了翻五斗柜宝贝着锁起来的所有家当,翻到一张她爷爷的亡故单,去世的日期在三个月多前,李梦雨的眼皮跳了一下,她大伯是快到夏天的时候死的,现在是五月份,意思是她大伯也活不了多久了,家里现在的顶梁柱是她大伯,她得先想着把她大伯的小命给留住。
农家长子当家,有她大伯在,她爸还能当个无赖活泼的小弟弟。
大伯活着,二伯就不会变成长子,天天辛苦的想着养活弟妹,为了捞鱼结果又累又饿头晕掉到河里。
大姥也不会因为失去的两个哥哥,变成了长女,饿着自己把粮食省给饿的嗷嗷叫的弟弟妹妹吃,饿了就灌水,把自己活活饿死。
失去哥哥姐姐的二姥也不会被迫成为长姐,又累又饿,饥寒交迫的病死在这个冬天。
从源头上来讲,还是她大伯这条命,丢的冤,身为一家老小的顶梁柱,自己见义勇为丢了性命,丢下一家老小命丧黄泉。
摸索了半天记忆,李梦雨面色古怪了起来。
记忆里她爷爷过了百天之后,她奶奶病了一场,她大伯心疼他妈,上集市想买一点补品给他妈补一补身体,就是这么一去,遇到了意外见义勇为了一把被街头痞子一刀捅到的肚子上没送到医院就当场死亡。
李梦雨决定从看见她大伯开始,她一定要把她大伯拴在她裤腰带上,没有她的同意,哪都不给去
还有,她要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