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言轻得不可思议,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时并未传来钝钝的痛感, 只有若有若无的痒盘旋于肩头。
林妧尝试着戳了戳男人的后背,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房间里满满全是中药味道, 想必身体并不是很好。
方才一番打斗消耗了宋修言绝大部分精力,可怜他明明有一颗霸道总裁carry全场的心,奈何却拿了病弱小娇妻的剧本,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林妧环顾四周, 正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位给自己强行加戏的大少爷,忽然手中一空,男人的身体再度化作虚无缥缈的黑雾。
这缕黑气比之前淡薄许多, 在昏沉暮色里几乎难以分辨。它无声无息地悄然靠近,然后一股脑钻进她随身携带的挎包里。
林妧我以为他怎么说也算得上靠谱的成年男性, 没想到只是个口袋○怪。
宋宅里寒气弥漫, 不晓得还潜藏着多少危机。她没有时间纠结太久, 暂时将宋修言的事情放在一边,穿过竹间小径往外走。
院落里多为中式古典建筑,鳞次栉比的房屋错落有致,雕梁画栋赏心悦目, 就连檐角的装饰也精雕细琢,如腾飞的鸟翼般高高翘起。各色植被掩映其间,脆生生的绿意为宅院平添几分生机。
手机信号被全部屏蔽, 林妧又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大声叫喊, 只能漫无目的地顺着小路一直向前。
月光将她纤细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过短暂浅思的功夫, 却察觉不远处陡然出现一个浮在半空的圆球状黑影。
林妧定睛望去,微微愣住。
圆滚滚的女人头颅目露凶光地望着她,裂开到耳根的嘴角满是干涸血迹,内里的大黄牙又长又锋利。
浓密黑发完全无视牛顿力学地轻飘飘浮在身后,拖成一条长长的尾巴,整体看上去诡异且凶狠,侵略性十足。
林妧挠挠脑袋“你这是浮空老蝌蚪”
神他○浮空老蝌蚪。
女人的面部表情很明显抽搐了一下,张嘴说话时,嘴唇上的裂缝更加明显“奴家飞头蛮。”
她顿了顿,桀桀怪笑出声“终于又见到活人了让奴家陪你好好玩玩吧。”
飞头蛮是一种年代久远的妖怪。
晋朝的志怪故事里有记载,飞头蛮平时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一旦到了夜里,脖子就会无节制地伸长。到达一定程度后头部与身体彻底分离,以恶作剧、偷窥甚至杀人饮血为乐。
女人说罢,用期待的目光将林妧端详一番。
眉清目秀、身形纤弱的小姑娘,看起来已经被吓傻般一动不动。她最爱折磨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每当听到她们因恐惧与绝望发出的尖叫,都能让她感到由衷自豪。
没有留给林妧逃跑的机会,飞头蛮怪笑着径直向她飞去。
女人动作很快,尖利牙齿被月光映得闪着寒光,就在她即将撕咬林妧脸颊时,后者淡然地向右边侧过身子。
飞头蛮万万没想到,小姑娘的动作比自己更快。这个侧身几乎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她上一秒还在满心欢喜,下一秒就满脸惊愕地与林妧擦肩而过。
因为根本来不及反应,惯性迫使她一往无前地往前冲,当额头狠狠撞在围墙上时,她清楚听到了一声催人泪下的巨响,那是头骨破碎的声音。
被耍了。
那家伙绝对是在故意折腾她
“哎呀,你怎么撞墙上了”林妧毫不掩饰笑意地向她靠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还真有道理。”
飞头蛮忍住剧痛,五官扭曲成面饼状浆糊,正想龇牙咧嘴地发动下一次攻击,不成想又听那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继续说“说起来,你嘴巴开裂得有点厉害。不过没关系,缝一缝就好了虽然我不会针线活,可能会有点疼。”
飞头蛮
不不不你别过来这人是魔鬼吧一定是吧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啊正常人不应该都瑟瑟发抖地原地求饶吗
没由来的恐惧逐渐填充脑海,女人没想太多,当即头昏脑胀地飘起来跑路。她跌跌撞撞,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知道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不知道跑了多久,等林妧的影子终于消失在视野之中,她才面色惨白地停下来。
这里是宋家老爷引以为傲的园林区,在四周空茫的夜色里,幽幽传来一阵哀怨哭声。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同事,飞头蛮是认识那个哭泣女鬼的。
宅子里凶物众多,猎杀人类的方式也各种各样。有像她这样直接冲上前进攻的,也有神不知鬼不觉溜到别人身后暗杀的,这个女鬼不属于以上两种,更类似于一种钓鱼执法
她秉承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传统思想,成天到晚蹲在拐角哭,如果有人上前询问,就会被瞬间袭击。
“都这时候了还哭哭哭,快跑啊宅子里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杀神,我差点就”
她说得急切,满脑子跑路的念头,万万没想到飘过拐角时,毫无准备地撞上一张熟悉面孔
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嘤嘤抽泣,而那个小姑娘拿着刀站在她身后,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抵在咽喉处。
林妧满脸微笑地朝她打了声招呼“哈喽转角遇到爱,惊不惊喜”
飞头蛮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她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哽咽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姐,我也哭,成不”
林妧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把飞头蛮的长发抓起来,颇有儿歌里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风范“叫谁姐姐呢我跟你好像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