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雨天总是让人难受, 下雨声嘀嗒, 民宿的屋檐顶上有流水淌过的声音,舟娇住在民宿的三楼,透过雕花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的。
她拿出手机, 发了消息给另一个自己。
“今天见到了小孩。”
“年龄很小,长得很可爱。”她迟疑一会, 咬着下嘴唇, “我”
雨声渐渐大了。
深夜,舟娇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忍不住,爬起来, 坐在床头,撑着额头,想今天遇到的小孩金安安。
她有一张圆脸,是可爱的长相, 眼珠乌黑分明, 带点不谙世事的天真。眉毛很浓, 眼睫毛很黑, 从样貌来看,像个是倔强的小孩。
金安安的人生,是青年悲剧,中年“喜剧”的典范。
金安安出生于南方农村,父母在她六岁那年去世,而后她就跟着奶奶生活。
奶奶是个顽固的小妇人, 没有文化,不懂什么,爱抽烟,每年种田的收成赚来的钱总会拿个几百来过烟瘾。她的丈夫早逝,年纪轻轻便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大儿子娶了个同村的女娃,生了孙女金安安,小女儿嫁给了邻村的装修工,生了个外孙,只可惜她婚运不好,生了儿子没几年就和丈夫离婚了,孩子归赚钱更多些的前夫。
她的日子不好,儿女们也吃够了没文化的苦,娶的嫁的都是小家小户,未来的日子一眼能望到头。
好在儿子儿媳还有几分争气,生下金安安后,两人便相携去工地打工。一年也有几千上万元收入攒着,按理说,多工作几年,就够攒下一笔钱开个小店,回乡照应家庭,可惜他们没有好运。金安安六岁那年,他俩在返乡的路上因车祸死亡。
撞了他们俩的是个醉汉,撞了人后自己也跌进沟里摔破脑袋,死了。
没人认领这醉汉,自然也就没人能赔偿。
最后还是乡里出了一笔不高的抚恤金给金家。金安安的姑母当然不会要这笔钱,她那时候正逢与前夫分居,小家矛盾重重,实在无法再照顾一个孩子,金安安只能交给老人来养。
乡里给金安安和老人办了低保,一个月也有几百元能用,金安安在乡下生长的这些年,堪称“野蛮”。
老人不重视教育,沉默寡言,看到金安安时就会想起自己早逝的儿子儿媳,也不愿意多和金安安说话。她不像金安安其他同伴的奶奶那样亲切和蔼,她很凶,虽然不缺金安安一口吃的,可从来不对她有好脸色。
金安安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六岁以前,奶奶还不是这样严厉冷淡老人,逢年过节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她脸上总是有笑的,六岁以后,她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像是一块石头。
金安安胆小,像个兔子,抓住耳朵就足够让她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她没有读够书,乡下的教育不好,寻常年龄学生们该接收到的课外知识,她从没有学到过。
十三岁初潮来时,还是她的邻居姐姐告诉她要怎么做。
邻居姐姐教她如何用卫生棉,她一愣一愣地学习了,女孩天生的直觉让她明白自己好像是成为了一个“大人”。
可再多的知识,她又不知道了。
邻居姐姐在她初潮后没多久就嫁到临省,一年回不来一次,就算是邻居姐姐能告诉她相关生理知识,也没了渠道。
乡下孩子很难得到一部智能手机,她亦是如此,家里只有座机、一部老人专用手机。
学校倒是有电脑,可因为老师不够,电脑课一个学期都不会上一次。
班上倒是有和金安安玩得好的女生,可她们家里早早就让女孩们辍学去打工一般都是小学毕业后,才上初中一两年就走,金安安常常是某一天到班上,就会发现班上少了几个熟识的人。
奶奶不会和她说这些生理知识,玩得好的女生也一个个离开校园。金安安又胆怯不爱交新朋友,在初中毕业以前,她就是班上“隐形人”的代言词,成绩不好,声音细细,不怎么跟人交谈。
至于姑母她和奶奶不对付,也有她要和前夫离婚,而奶奶嫌丢人的缘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