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是忽然出的宫, 他本就行动自由,这一趟出宫, 愣是在其他人知道前就又回了宫。
待孟岱得到消息, 发现自己错失去向孟辰求情的机会,又是一阵懊恼, 但他很快又得到另一个消息,睿王府在宗人府里自然也有人脉通风报信,说皇上召了宗人令,欲废睿王妃之位。
孟岱晴天霹雳,一时间六神无主,老睿王却叹了口气对老睿王妃道“皇上到底是要保住咱们王府, 休了儿媳, 就是将罪过都归在儿媳身上, 王府却摘清了。”
孟岱还喃喃自语说绝对不行, 老睿王怕他又犯浑,便交待下人守着儿子,避免他又跑到皇宫前丢脸。
但孟岱一整晚都想着父亲所说的话, 他与妻子二十几年结发之情, 又是自小一起长大, 父亲在他少年时忙于摄政, 张家因有与他年纪相近的子弟, 就经常让小辈们来陪他读书玩乐,他才因此结识妻子,两人的情份, 比一般夫妻要深厚,就算人老珠黄,犯了大事,在他眼里都没什么不能原谅的,若妻子被休回张家,张家为了名声,恐怕不会让妻子苟活。
隔日清晨,他沉着脸令人备马车,天才蒙蒙亮就出了王府,他毕竟是王爷,态度强硬起来,几个下人并不敢拦。
等有人连忙通知老睿王孟岱出府的事,就听说孟岱递了牌子,已进宫去了。
老睿王有些讶异,转念又想可能皇上要废睿王妃,总要给儿子一个面子,亲自对他说,便打算在家等待结果。
老睿王没想到,孟岱进了宫,却不是去见皇帝,而是趁皇帝上朝时,去求见苏太后。
等孟岱一脸欢喜地回了家,告诉父亲自己去向苏太后求情的事,并说苏太后答应一定会规劝皇上,老睿王愣了下,随即打了儿子一巴掌。
孟岱被打懵了,抚着脸站在原地。
“谁让你去向太后求情的”
老睿王青筋暴起,盛怒至极,孟岱顿时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父亲这么生气的样子,纵使在摄政时期,父亲一向是温文儒雅,似春风般沁暖人心。
孟岱硬着头皮回答“太后娘娘一直对咱们王府另眼相待,儿子小时候进宫,太后娘娘也对儿子很好,现在也对兰儿那么疼爱,可见太后娘娘心中一直重视睿王府,现在王府有难,儿子求助无门,去找太后娘娘帮忙有什么不对而且太后娘娘也答应了,会跟皇上据理力争,皇上那么孝顺,肯定会听”
他话还没说完,老睿王伸手又是一巴掌,这次用了浑身力气,把孟岱打得一个站不稳,跌在地上,嘴角都渗了血。
老睿王妃在一旁看不下去,连忙去扶儿子,她回头看向老睿王,本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叹了口气,老睿王看着妻子彷佛了然的眼神,狼狈的转过头去。
既然孟岱已跟苏太后求了情,那再追悔也无用,老睿王一向挺拔的脊背迅速委顿下去,身影黯然的将自己锁在书房,不让人任何人打扰。
隔日,或许是苏太后跟敦淳帝说了什么,敦淳帝命宗人令颁下旨意,着睿王妃今日起在京郊大华庵带发修行,无诏不得外出,从前服侍人等不许跟随,在寺中须与其他女尼平起平坐,耕地洒扫。
这旨意却是有点古怪,都罚到这地步了,却没有免了睿王妃的头衔,张家经过张德妃与六皇子的事,皇帝没迁怒九族就不错了,此刻自然不敢求情,低下头缩着身子深怕敦淳帝看见他们。
大华庵是宗人府的御庙,向来是宗室公侯妇人犯错出家之处,只要进了大华庵,就没有能再出来的,除去华服美饰,素菜清汤,再没有众婢环伺,富贵荣华。
睿王妃被关在宗人府几日,黑豆汁早已褪色,满头白发,又无妆饰,才四十出头,却彷佛六十老媪,不复昔日尊荣满身的模样,孟岱早就在宗人府外等着她,见到她出来,双眼一亮,睿王妃先是不敢面对丈夫,心中忐忑,但鼓起勇气去看丈夫时,却见孟岱仍是满脸关切,睿王妃不禁痛哭出声。
她当初究竟为何猪油蒙心,硬是跟俞氏争风头硬是假孕又听了姐姐跟外甥的怂恿,平白害了七皇子她当初若是不惹是非,安分等俞氏生下儿子,自己光明正大地要过来扶养,或许今日她本可以儿女双全,一身荣宠依旧。
睿王夫妻俩对看垂泪,睿王妃很快被押进马车,孟岱就这样骑着马,也跟在马车后,一路出了城,到大华庵之后,睿王妃的马车直接驶了进去,睿王却命人在山脚赁一处院子,又让小厮们回王府将他起居物事一并搬过来,大有长住于此的打算。
外人们啧啧称奇,纷纷称这睿王爷当真是个情种。
老睿王听到下人来报,已是一脸麻木,老睿王妃边哭边骂儿子,老睿王却在书房里,提笔写下奏折。
老睿王单名一个瑾字,乃是先皇的异母弟弟,先皇去的时候,他才二十七岁,而敦淳帝才六岁,先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抛下了年仅二十三岁的年轻皇后,孤儿寡母,就这么走了。
遗旨命儿子继承皇位,孟瑾摄政,一时间朝堂上躁动不安,不少文武官员暗地里劝他争夺那个位子,成为至高权力的巅峰,这是多么诱人
但孟瑾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执着于权力,在他那一代,皇家子嗣稀少,虽然先皇与他不同母亲,可俩兄弟感情却很好,兄长英年早逝,他扶着棺材流了三天的泪,那些龌龊之辈挑拨于他,令他更加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