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桢虽有被戴绿帽的微妙感, 但二皇子这事牵连太广,在石薇一番分析之下,连石永年都暂时忘记了被旧友背叛一事, 一家人商量着该如何应对。
王友成一家四口如今都在牢里, 石家既已禀报过敦淳帝, 算是摘清了关系。
石桢虽失落忽然变成单身汉, 但到底未曾见过王宁宁, 王家又离京十多年,只郁闷一下便放开了。
石永年受的打击不小, 念叨着在东夷时如何互相扶持,什么刮了风雨, 与怀恩侯、王友成等人一起在山洞躲避云云, 说着说着, 又起了担忧, 不知王家境况, 现在罪名还未落实,石永年心中总是抱着一丝希望。
石薇就是知道父亲的心性,毫不留情道“父亲, 实话告诉您,七殿下对女儿说了, 王友成贪污证据确凿,您最是忠心耿耿,这等残害大楚将士百姓的贪官,怎能再引为知交至于哥哥的亲事, 是王家毁婚在先,自甘为人外室,咱们退婚是天经地义,父亲有这空闲替王家担忧,不如早些想想京城还有哪家好姑娘,哥哥毕竟二十五岁了,再耽搁不起。”
石永年有如醍醐灌顶,再怎么记挂王友成,也没有儿女重要,此时被石薇提醒,果然转而烦恼起儿子的亲事。
石桢进了一趟宫又回七皇子府去接父亲,路上父亲果然已经开始绞尽脑汁考虑他的亲事,石桢却是不急,单身久了,习惯了,且就算要订亲,也得等王家的风波过去。
只是他忍不住想着妹妹石薇在皇子府里从容果断的身姿,七皇子似乎忙着,都没露面,但石薇十分自然地在昃晷院正厅接待父兄,不慌不忙,将自家该做的事一一理顺,利害关系也剖析得一针见血,石桢恍惚间,竟有种妹妹是七皇子正妃的错觉,这样机敏聪慧的行事,有如深宅大妇
石桢不知该为妹妹担忧还是骄傲,悄悄叹了口气。
*
许阁老虽打定主意要将放在孟亢身上的资源收回,但外孙惹的事,还得收拾尾巴才行。
所以接到女儿许端妃求救的信后,许阁老还是给支了招,眼下包庇贪官、收纳妾室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安达侯府的态度,孟亢毕竟杀了一个勋贵的嫡女,此事若没有处理好,京中有爵位的人家都要弹劾的。
许阁老想的方式简单直接,就让孟亢真的负荆请罪。
孟亢六神无主,再是不愿意,也硬着头皮去做,于是他上身裸裎,背了荆条,就跪在安达侯府门前,一下子就引来无数人围观。
孟亢面露痛苦之色,对安达侯府的大门喊道“晚辈无颜面对侯爷,一时误会,失手害了冯姑娘,晚辈心如刀割,恨不能光阴回转,挽回冯姑娘的性命晚辈对不住侯爷”
孟亢是真心实意地觉得痛苦,那些荆条都是真的,他不过走了几步,脊背上就被刺出几道血痕,令观者怵目惊心。
孟亢哪儿受过这种身体上的苦楚登时眼泛泪花,旁观的人看了,倒真有几分痛改前非的样子。
孟亢心中大骂,但只得忍着,他照外祖父的吩咐,早先寄了封信给安达侯,言词恳切,又许诺以后种种好处,并说了迎纳安达侯的一个庶女进府,好维持两家情意。
孟亢自觉对安达侯府可说仁至义尽了,这负荆请罪的表演,则是为了要挽回他的名声,孟亢虽羞耻不已,但堂堂一个皇子,赤身露体,自残流血,还是很震慑人心的,兼又言语间自称晚辈,不以皇子身分压人,百姓们纷纷惊呼,被孟亢的表现打动。
但安达侯府安静了一会儿,都无人回应,孟亢痛得冷汗直流,恶狠狠在心中想道,等他过了这关,定要收拾安达侯
百姓们议论纷纷之际,那侯府的大门才被打开来,孟亢喜出望外,却见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浮肿的老妇冲将出来,去抓孟亢。
孟亢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要跑,却被那老妇抱住了小腿,孟亢大怒,正要一脚踢开,只听得那老妇嚎啕大哭“求求您啊二殿下我求求您,还我女儿的命来我女儿才十四岁,都还没有嫁人,您怎么能杀了她呢求求您,二殿下,求求您还我女儿的命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众人听了,才明白过来,这跪在地上毫无形象的老妇,竟是安达侯夫人
只见安达侯夫人面如死灰,双眼红肿不堪,涕泪四溅,她放开孟亢的脚,又对他连磕了好几个头,哭道“二殿下,求求您高抬贵手,我的女儿一个人在阴间怎么办她都还没成亲生子,没人供俸她,她是个孤魂野鬼啊我可怜的女儿二殿下,您放过她我求您放过她”
安达侯夫人话中逻辑混乱,显然被女儿的横死打击得心神异常了,百姓们一开始被她吓到,现在却都同情起她来,百姓们哪里知道冯倩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冯倩儿先前在家庙,与二皇子又有什么恩怨,只在安达侯夫人的哭诉里认识到,这么一个年轻富贵的姑娘,好端端没了,那真像将母亲的心活活剐去,令人生不如死。
“造孽哟”
“瞧这皇子殿下人高马大的,也不知怎么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下得去手”
“安达侯好可怜哪没了女儿,夫人又疯了”
百姓们的私语四面八方地传进孟亢的耳里,令他越来越暴躁,他想一巴掌将安达侯夫人搧开,死命忍住了,这安达侯府是怎么回事竟任由当家夫人在府门外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