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有三个小柜, 刚好一人一个, 云知将两人的衣物用品收理进去,正在此时, 韩厉在后头扯着嗓子喊“我要上厕所。”
韩厉左腿骨裂, 暂时不能下地。
云知关好柜门,把尿壶从床底下拿放了上去。
韩厉“”
韩厉“你认真的”
小姑娘杏眼莹润, 看起来很认真。
韩厉哑然。
他一个八尺男子汉,怎么也不能沦落到床上撒尿的地步啊
可是又实在憋不住。
韩厉急得直蹭后脚跟,最后眼珠子转动, 停在路星鸣脸上不再动弹。
路星鸣的床抬高几公分,后背懒靠着枕头, 闲散翻着不知从哪里找出的书本,觉察到韩厉热切地注视,路星鸣不为所动, 指腹轻轻摩挲过一页书纸。
韩厉扭曲着面容, 倏地开口“姑姑,带我去洗手间。”
姑姑好, 这话刚落,路星鸣啪得将书往桌上一丢, 麻溜下床, 单臂伸过去,端的儒雅随和“男女有别,就不要麻烦姑姑了。”
呵。
还治不个你。
韩厉嘚瑟被路星鸣搀扶起,慢吞吞向洗手间蠕动。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厕所隔间, 云知默默放下手上尿壶,重新打好两盆热水等着他们回来。
韩厉解决完生理需求后舒坦不少,刚躺下,云知就把一块热毛巾丢过来,叮嘱“韩厉擦擦脸再睡。”
说完不再管他,默默背过身为路星鸣擦拭着脸部。
韩厉吃味“你干嘛帮他擦,他又不是没手。”
“施主现在就是没手嘛”云知嗔他一眼,“男子汉不要这么小气。”
“我”韩厉吃瘪,硬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把帘子上吧,我不太习惯别人看我洗脸。”路星鸣语气一顿,“会害羞。”
云知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二话不说拉上帘子,将两张病床各自隔离开一个小世界。
脸洗好,又漱了口,云知想了想问;“擦油吗”
路星鸣皮肤很好,又白又嫩,毫无瑕疵,也许是刚洗过的原因,皮肤有些紧绷。
想到最近天气干燥,云知就将宝贝霜从宝宝里拿了出来。
路星鸣一眼扫略过,看到上面清晰印着郁美净三个字。
云知脸微红,默默把郁美净重揣回口袋,低低嘟囔“你应该用不惯这个”
她活的没有其他女孩子精致。
尽管韩夫人给买了一堆保湿护肤品,但她一个都没用过,对这种十几块钱一小盒的婴儿润肤霜情有独钟。
“你帮我擦。”路星鸣晃了晃打着石膏的手,“我不太方便。”
她杏眼弯成月牙,重重一嗯,径直坐到床边。
郁美净的香味有些浓郁,云知挤出一点,均匀在他脸上点了五个点,最后慢慢擦涂起来。
少年脸蛋比想象中的还要滑,她湿润的指尖略过那边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小心绕过眼睛,可经过下巴时,指腹不甚剐蹭到那柔软的双唇。
他视线骤然灼热,沉沉凝视,像看待珍宝。
云知腮颊氤氲,长睫习惯性颤了颤,正要说好了时,路星鸣微扬起下额“脖子。”
云知一愣,又沾了点乳霜摸上去。
云知发现路星鸣的脖颈线很漂亮,修长精致,流畅连着肩膀,喉结不算深,微微凸起,v字领的病号服下是格外性感的锁骨。
她小心涂抹,眼睛根本不敢乱开。
“好了”
云知把郁美净揣回去,依旧躲避着路星鸣的视线,“我先回去啦。”
“现在很晚了,我让刘彪虎接你吧。”
“不用。”云知摇头否决他的提议,“我我骑个共享单车回去,反正也不远。”
听到对话,韩厉撩开链子看过来,不满“大半夜的你骑什么单车,我们家又不是没有打车那点钱。”
说话间,韩厉就拿起手机要转账,直到瞥见那条余额不足的提示,气焰虚下。
他现在还真的没有打车那点钱。
路星鸣发过去一个五十元红包,拍拍她的小光头“打车,乖。”
那条红包信息让云知窘迫“我有钱”
“你有钱和我给不冲突,乖,拿去打车。”
云知挠挠后脑勺,是这个说法么
临时走,她又不放心看了两人一眼,“你们真的可以”
“没事的,又不是小孩。”路星鸣轻一挥手,“上车前记得给我发出租的车牌号,坐后座,上车后给我打电话。”
他像老父亲一样絮絮叨叨一堆,云知也很乖巧的点头记下,最后才拿东西离开医院。
人走后,韩厉冷哼“虚伪。”
路星鸣懒得理他,开始在网上找专业的护工。
“你不会真想坑蒙拐骗我们家小傻姑吧你要是真心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你要是一时兴起玩玩,我可不答应。”
韩厉依旧在絮叨。
路星鸣垂眼,假装没听话。
“我和说话呢。”韩厉手臂过去扒拉了一下,“我可都听说了,你爸有意让你联姻,就算你真心的,你家人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路星鸣五指紧缩看,沉吟许久,才说“不需要他同意。”
韩厉愣怔。
路星鸣清隽的侧颜骤然归于深沉,漆黑的眼底凝着融化不开的冰雪。
从母亲去世,路父有意把他养废,各种冷暴力与人格侮辱是他每时每刻要经历的事。曾经路星鸣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是在打压他的兴趣天赋,后来路星鸣懂了。
父亲是在怕。
怕他有朝一日展翅腾飞,更怕老时遭到报复。
他清楚父亲对孩子代表着什么,于是在母亲死后,路父把母亲的死全部归根在他身上,让年幼的孩童日复一日活在煎熬畏惧中。他想学模型好啊,那就全部打碎;他考了满分一定是作弊;想交朋友那都是狐朋狗友。
路星鸣清楚一切,于是遵从指示上了一个混子聚集的高中,按照他期望的变成了一个没用的“废人”。
高中将要结束,他应该脱离家庭,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
次日,路星鸣和韩厉的狐朋狗友们一同出现,挤满了这个狭窄的病房。
韩厉那边的人马还好,虽然看着也不正经,但发型衣着正常;路星鸣那边就不同了,一个个光着大脑门子,为首的刘彪虎凶神恶煞,身后的武晓松贼眉鼠眼,就连那对样貌姣好的双胞胎都从内向外透着一股匪气。
看着瞬间多出的十几个
人,第三床的病人吓得战战兢兢,则卑微蜷缩在角落,试图缩小存在感。
“老大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干仗了”
说话间,刘彪虎狠狠拍了下韩厉大腿。
他抱腿闷哼,等疼痛过去,抓起颗苹果砸了过去“路狗,让你的人滚那边去”
要是以往,刘彪虎早就不客气的打回去了,但是今天不同。
看着韩厉那打了厚重石膏的一条腿,一下笑成眯眯眼。
韩厉汗毛倒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方明觉察出不对,当下把人推远,拉上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