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云倏地往后转过身,梗着脖子直叫嚷:“他爱休便休,阿妹大归后,我养她一辈子!”
“我们谢家从来没有过下堂妇!以后也绝不会有!谢鸿云,你要还是我的儿子,方才的念头,最好立马给我打消了!”诚意伯夫人的脸庞瞬间变得扭曲而狰狞起来。
说话时,她那双因愤怒而睁圆了的双眼,还死死地盯着谢鸿云。
等待了片刻后,也没见到谢鸿云的反应,诚意伯夫人忍不住再度厉声喝道:“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半晌的沉默后,谢鸿云才不甘不愿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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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谢鸿云来了自己的院子,已经睡下了的杏儿匆匆从床上爬了起来后,简单地披了一件鸭黄色的大袖衫,便匆匆出了内室。
看见谢鸿云正在自己屋里侍女的伺候下,脱着外面的水蓝色长袍,杏儿连忙走了过去后,接手了侍女的活计。
为谢鸿云脱下长袍的左边袖子时,她边娇嗔道:“世子今儿晚上要过来,怎么都不让人提前跟杏儿说一声?”
“你退下吧。”谢鸿云没有接杏儿的话,淡淡地吩咐旁边站着的侍女。
仗着谢鸿云的宠爱,素来胆子很大,在谢鸿云的面前很多话都敢说的杏儿微抬眼眸,瞅了谢鸿云的左侧脸颊一眼。
男人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杏儿乌溜溜的眼眸转了转,从谢鸿云身后绕到他的右边,为他脱下长袍的右边袖子后,杏儿有些忍不住话了,问谢鸿云:“世子,你的心情不好么?”
回答杏儿的,是男人猛地往右转过身来,一抬胳膊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后,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世子,你怎么了?”
谢鸿云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杏儿,明日我会把你送给我秦世伯的友人,李四。”
什么?
杏儿娇小的身子一僵。
那张甜美可爱的脸庞上,血色亦于刹那间褪了个干净,她听见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妾者,可通买卖的货物耳。
她早该有这个觉悟的,为什么,会以为像世子这样温柔的人,就会例外呢?
水雾一点点地弥漫上杏儿的眼眸,让她有些看不太清面前的一切,不过无所谓了,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想到需要离开这个她住了许久,早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家的地方,杏儿的心里就是一阵钝痛,眼眶里面的泪意,立时汹涌了三分。
她猛然闭上双眼,欲挡住眼泪,那双如樱桃般红艳艳的小嘴微张,十分之恭顺道:“但凭世子吩咐。”
“你怪我吗?”
“杏儿不敢。”
这就是怪了。
谢鸿云的心里也很是难受,而且是一种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难受。
他的心好像被人撕下了一块,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疼得一抽一抽的。
但谢鸿云却不明白这股感受到底是什么,于是他也没多想,以理智强行把这股不太对劲儿的情绪压了下去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又不疾不徐地缓缓解释了起来:
“杏儿,我也不想把你送给别人,只是我阿妹之前把我妹夫的侍妾转送他人,惹恼了我妹夫,差点儿被他给休了。”
“我阿母担心,催我尽快帮他们夫妻俩缓和关系。”
“可我想去找柏川,为他们夫妻俩居中调和,柏川却不愿意见我,我没有办法,只能想法子把他喜欢的那位侍妾玉蔻,从李四那里换回来。”
“本来我是想用新买的两位美貌淑女换回玉蔻的,可那个李四竟是个怪胎,天生鼻子比旁人灵敏数倍,闻不得体味不佳的人靠近。”
“我这也是没法子,只能舍你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过,苦衷再多又如何呢,他终究,是要舍弃了她。
她的心,已经冷了。
杏儿微垂下头,淡然道:“世子不必解释,从世子当初买下杏儿的那一刻起,杏儿的命运,便交由世子处置了。”
“世子想让杏儿如何,杏儿便如何。”
“绝无怨言。”
平日里带刺的荆棘花,突然间变成了温柔的解语花,谢鸿云没有觉得高兴,心里反而有些塞塞的。
可这,分明就是他要的结果。
须臾后,谢鸿云强压下心塞的情绪,点了点头:“我就怕你会怨我,既然你能够理解我,不怨我,就好。”
他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乱,说话也说得语无伦次的。
若是以往,杏儿必定会打趣谢鸿云说话颠三倒四的,没有世子的风范,但此时此刻,杏儿却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致。
她闭上双眼,放任自己倚着谢鸿云宽阔的胸膛沉/沦了片刻后,睁开眼来,眸中一片清明。
“既然世子已经准备把杏儿送人了,那世子再留在杏儿这里过夜,实在有些不合适,”抬手推开谢鸿云后,杏儿的芙蓉面上一派端肃,“世子,杏儿送你出去吧。”
原本还打算今儿个晚上,抓住最后的机会和杏儿温存一番的谢鸿云,低头看着杏儿微微泛着冷意的芙蓉面,心里那点儿小心思,忽然间有些说不出口。
也罢。
谢鸿云在心里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后,同意了:“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杏儿:“都想把我送人了还想睡我,呸,窗户都没有!”
谢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