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官位稍低的,就算心里震惊,也不敢抬头直面天颜——虽然他们的位置隔得很远,就是真的抬起头来了,也不一定能够看得清陛下的面容,但是那新鲜出炉的陛下站在高处俯视着底下,若是有谁抬起了头,陛下可是会看得特别清楚的。
官位中等的官员们,倒是有那个胆子抬起头来,但他们又都是些在官场摸滚打爬了多年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副狡猾的性子,这种事儿,可不想自己出头。
还是交给旁的人出头吧。
于是,也没有谁抬起头。
而位于官位最顶尖的三人,除了姜太尉已是知晓了陛下换人了,丝毫也不惊讶外,另外两位——冯丞相和萧御史大夫皆是心中大震,惊得都顾不得什么尊与卑了,瞬间抬起了头,望向丹陛之上。
当看见那站在两仪殿前,身形颀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威势逼人的拓跋勰后,冯丞相和萧御史大夫眼前一阵阵发黑。
竟然真的是代王!
可是今日,明明是大皇子的登基大典啊!
自两仪殿里走了出来的,怎么能是代王?
还有,皇后娘娘呢?她怎么不在?
冯丞相和萧御史大夫的心里,简直是一万个无法接受目前的这种情形,瞪圆了双目盯了拓跋勰须臾后,两人纷纷侧头,对视了一眼。
尔后,冯丞相斗胆站了起来,顶着拓跋勰瞬间望了过去的冷冽目光,提出质疑:“据微臣所知,陛下遇刺突然,伤口又重,遇刺后很快就驾崩了,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留下什么传位圣旨,不知代王方才让洪公公念的圣旨,是从何而来?”
冯丞相这话说的,几乎,相当于直接告诉在场众人,代王拓跋勰是拿了一道假的圣旨出来糊弄人了。
如果拓跋勰不能妥善应对,今日他便是凭恃着武力,强硬地登上了皇位,日后,他也得背上一个篡位的骂名。
不过,拓跋勰才不怕他。
“窦太傅,劳你给朕再讲一讲,朕的这传位圣旨,究竟从何而来?”
跟在拓跋勰的身后,自两仪殿里走了出来的窦太傅应了一声后,缓缓地解释起来:“当年,成祖驾崩前,曾留了一道空白圣旨给微臣,并交代微臣说,若他日先皇为君昏庸,重小人远贤臣,让大汉朝的黔首们民不聊生的话,微臣可拿出那道空白圣旨,废了先皇的帝位后,改立陛下您为新帝。”
“成祖当年驾崩后,竟然留了道空白圣旨下来?”
“可是,我们为何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诸侯王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代王为新帝呢?”
……
听了窦太傅的解释后,丹陛底下,众位大臣们心中又惊又疑,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萧御史大夫和某个朝臣的想法,撞到了一起,他站了起来后,继续问:“成祖留了道空白圣旨下来的事情,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朕的阿翁把如此机密之事,告诉你?”
萧御史大夫白白胖胖的脸庞,被拓跋勰毫不留情的嘲笑,刺得立时涨得通红了。
不过,御史大夫中的最高者的他,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就会被人的言语所喝退的,微一顿后,他接着辩道:“微臣不配,满朝文武中,总该有人配吧?”说着,萧御史大夫往后转过身去,看向其他的官员们,“诸君中有谁,听成祖说起过空白圣旨一事?”
其实,萧御史大夫这么问,若是真的有谁知道此事,那么,他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但是,他心中坚信,那空白圣旨一事,就是拓跋勰他们捏造出来的虚假事情。
不然,为什么明明随便找个拓跋励的错儿,他拓跋勰就能当皇帝了,代王却一直没有那么做,而是窝在那个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风沙常常侵袭,十分不好的代国,一窝就是好多年?
肯定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道空白圣旨啊!
现在他们之所以会提出,肯定,只是为了让拓跋勰的篡位,变得名正言顺——
“微臣听说过!”不等萧御史大夫推测完,他对面,跪在武官最前排的姜太尉,便忽然间开口了,“当年,成祖驾崩前,曾向微臣提前过此事!”
“而且,陛下的那道传位圣旨上,盖的印玺,微臣记得确实是成祖当年所用的玉玺没错!”
每一朝,每一代的帝王们,都会有自己的玉玺。
数目,还不止一个。
所以,姜太尉的这话,算是证实了拓跋勰的传位圣旨的真实性,毕竟,做圣旨的布料易得,成祖印玺的印记,却是无法伪造的。
萧御史大夫语塞了。
而且,他那红了的胖胖脸庞,再度红了几分,都隐隐地带着些紫色了。
真是,快要在这里待不住了。
拓拔勰淡淡接道:“朕的传位圣旨,即日起,会陈列在两仪殿中三日,有不相信窦太傅和姜太尉的话者,这三日内,大可以入两仪殿一观圣旨,自辨真假,诸位可有异议?”
他们怎么敢有异议?
“无。”
拓跋勰冷冷地一睨冯丞相和萧御史大夫:“那还不跪下?”
两人赶紧跪了下去。
“之前朕出来时,你们参拜朕时说话的声音太小了,现在再说一遍。”
“臣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看着在烂漫的晨光中跪了满空地的人,拓拔勰嘴角微翘:哼,他还治不了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卡,更新迟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