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许莹得知了时彻所犯下的那些恶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恋人, 一时间痛苦纠结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的善念, 她注定无法待在时彻的身边一辈子。看着他那张假装的好人面具, 而在那副皮囊之下是血淋淋的恶魔。
最后,许莹选择了离开,她在赌,赌自己的离去唤回时彻的良知。
可时彻偏执的占有欲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即便许莹选择静悄悄地离开, 也很快会被对方找到。所以无可奈何之下, 她选择了找时铮帮忙。
兄弟两人不分伯仲的势力,才能让她有一处安心落脚的地方。
时铮原本不想掺手这事,可许莹突然告诉他,自己怀了时彻的孩子, 还不到两个月。即便时彻隐瞒得再好,日后万一露馅呢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 活在那样的杀戮的成长环境中。
那时的时铮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许莹,就像是看见了当初的母亲。他始终做不到像时彻那边的狠决无情,只好答应了下来。
许莹约孟雪旅游散心, 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的离开做铺垫。只是她没想到,孟雪的心肠居然歹毒到了那种地步
对方给许莹喝了加迷药的水, 趁她睡着的时候,点燃了一把熊熊大火。所幸时铮派来接应的人提早到来,发觉事情突变后,冲进火场救出了许莹。
从那之后,许莹就定居在了b国的一个小乡村里。
几个月后, 孩子出生了。
世上真有巧合,出生的日子正好和他的父亲同一天。
或许,这是上天安排好的命运救赎。许莹带着对时彻的爱恋,给孩子取澈字,清澈的澈。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永远保持纯澈善意,不再重蹈覆辙他父亲的轨迹。
时铮一直派人暗中关注她们母子两人的情况,偶尔去往b国办事时,也会顺路去探望他们母子两人。时澈认得他,更愿意亲近这个很久才出现一次的小叔叔。
这些年,有母亲的悉心教养,有小叔叔的暗中保护,时澈一直过得很好,满心是纯真的快乐和无忧。
直到现在。
前段时间,喻怀宁在机场被时彻带走,差点丢了性命。
时铮无法在忍受这样的心悸,才决定和时彻彻底了结恩怨。他怕青年会再度出事,所以才让郑容去请来了安定中的母子两人,将他们当成自己最后的底牌。
时铮知道将无辜的许莹和时澈带入这场纷争,是很自私的行为,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生而为人,谁能没有私心他的私心是青年。命运蹉跎,谁能没有执念他的执念也是青年。
只要能确保喻怀宁无事,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所幸,一切都如他所愿,得以终结。
一个月后。
时彻身份特殊,他投降被逮捕后,a国最高法院对他立案审判的速度可以算是雷厉风行。大概是有了许莹和时澈的存在,时彻一改之前的狠决执拗,认罪态度十分配合。
日月帮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一一审核确认。
时彻正式接手日月帮的第一年,因为时铮和暗帮制造的意外,让他意外废腿沉寂了许久。后来,许莹的出现他有了实实在在向善的念头。
许莹死去的这些年,除了和暗帮的几次火拼,其余的纷争几乎在a国的每个帮派里都会出现,算不上罪大恶极。
更早以前的犯罪事实,又在希尔顿在位掌管的时候。
可时彻的手上毕竟沾染了鲜血,最终被判决了死刑,关在监狱死缓二十年。
看似匪夷所思的判决,可a国不是一件稀奇事。a国各州对于死刑的看法不一,执行起来总会受到多方的压迫。但即便如此,时彻的牢狱之灾还是免不了的。
时澈被许莹抱着,趴在警车的窗口,小肉手紧紧抓着防止罪犯逃脱的铁栅栏,一双桃花眼带着点水雾,显得亮晶晶的,“爸爸,做错事情就要认错受罚,你别难过,我会和妈妈去看你的。”
“好。”
时彻开口时有些哽咽。
这些天,只要有机会,许莹就会带着孩子来看他。时澈已经到了懵懂知事的年纪,可对于犯罪的时彻从未有过任何惧怕,反倒时不时地就会冲他软糯糯地喊爸爸。
起初时彻不敢应,深怕浸染罪孽的自己玷污了孩子的纯澈童真。直到近两日,他才慢慢多了些勇气。
“爸爸,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话”时澈委屈巴巴地追问。
“和澈澈多说几句吧,他从来都不怨你。”许莹吻了吻儿子的脸侧,用微不可察的音量说道,“我也不怨你。”
时澈伸起被镣铐住的双手,掩住自己含泪的双眸。
“爸爸,别哭。”
“时彻,我知道你的人生没有回头路,一步步走得比谁辛苦。这个审判的结果或许是老天给你、给我们一家的机会。你一定要在监狱里好好的,我会经常带澈澈去看你。”
“你错过了他的童年,不能再错过他未来的成长了,好不好”
二十年的死缓期限,至少给了他一点弥补父爱的可能。
时彻颔首,终于红着眼眶抬头。
对着自己的手下凶狠了这么些年,时彻生怕自己无意识透露的戾气会吓到孩子。他尽量露出亲近温和的笑,放缓声音,“澈澈,乖乖听妈妈的话。”
“嗯,我乖乖”时澈重重点头,甜甜地笑了。
“莹儿,是我对不起你”
许莹听见他的话,鼻尖突然一酸。她深深注视恋人,温柔的眉眼一如往昔,“我一直在想,七年前我不是选择离去,而是劝你的自首的话,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别想了,人生每一秒的境遇感悟都不同。”时彻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就像一个月前的他,绝没想到今天的自己能如此豁然地坐在警车里。
当年的时彻接手日月帮不久,心气是最足的时候,再加上暗帮废了他的双腿,他决计不会接受任何人给予的自首忠告。
而许莹的死亡才给了他一击警钟,才让他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才会让他在最后关头悔过,做出自我救赎的选择。
“小叔叔”
时澈忽然朝着不远处呼喊。
许莹擦干眼泪,顺势看去。喻怀宁和时铮从车上走了下来,径直朝着警车而来。
前者特别喜欢可爱的时澈,忍不住张开双手问道,“澈澈,要不要我抱”
时澈是个自来熟,他见喻怀宁和小叔叔关系要好,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喻怀宁稳稳当当地抱住他,这才对许莹说道,“许女士,我们去一旁聊一会儿”
许莹朝时铮看了一眼,也就猜出了青年的意图。她微微颔首,“好。”
时铮和拘在警车内的时彻对视一眼,兄弟两人无一例外地陷入了沉默。
“只有五分钟就要发车了,有什么话快点说。”前排的警员探出头来,提醒着打破了这场沉默的尴尬。
时铮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几秒后才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洛卡那州的北部监狱虽然偏僻,但监狱内治安不错。你双腿不便,也”
时彻似有若无地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这双腿,就不劳你操心了吧”
时铮听见这话,忍不住轻蹙眉梢。
“我听莹儿说了,当年多亏有你救了她。”时彻声线有些发哑。不仅是时铮,就连他也不习惯两人如此平静的对话。
时铮眉头微松,神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时彻看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丝了然,“十几年前,希尔顿交给我了一个j国那边的任务,我利用这个时间空档,避开跟随的手下人回了一趟老家。”
时铮眼色微亮,这正是他想问的。
孪生兄弟的默契,或许真是天生而来。
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了,老房子年久失修,变得破烂不堪。
时彻回到曾经的兄弟两人共住的卧室,意外找到了一盘尘封已久的录音带。
他们还小的时候,时莉因为夜总会的工作,无法陪伴他们入睡,所以她就花大价钱买了一盘磁带,特意将自己的晚安摇篮曲录了进去。
每到晚上,身为哥哥的时彻就会主动播放这盘磁带。然后,兄弟两人沉沉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