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的病情越来越重, 家里的孩子没头苍蝇一般,本来沈慎成亲就晚, 到现在大儿子还没成亲呢, 底下的更不要说了, 殷氏也没想着教儿子管理内宅,两个庶女跟着姨娘也从不抛头露面。
如今沈家内宅都乱了,一日三餐都有些跟不上趟, 就连常备的热水都得再三去催,看着他的这些慌乱的子女, 再想想夏瑜,沈慎也忍不住灰心,都是他的孩子, 一个乃天之骄子,他家里的像砍了尾巴的狗, 只知道乱窜,子女之尊贵,难道真的要看母亲么
沈慎一直是个大男人主义者, 他因为和清竹赌气娶妻,之后看殷氏管家理事也利索, 出门交际也能拿得出手,他也就放心把后宅交给殷氏,一心只扑在夏瑜身上。
可老婆娶回家不是你好茶好饭的供着就行了,妻子也不是仆人,给些银钱就能支使, 殷氏努力了几次,看着同床共枕的丈夫对自己始终冷若冰霜,她的心态能好才怪了,又无处可诉,跟着变了也不足为奇。
沈慎一开始就忽视自己的妻子,继而对自己的孩子也不太上心,总以为孩子有母亲,也送去读书识字,哪还有什么问题,他的重心一直在夏瑜身上。
殷氏的孩子们渐渐长大,渴望父爱而不得,殷氏又因为自己的遭遇在儿子们耳边灌输一些扭曲的想法,慢慢的孩子们在眼皮底下长歪了沈慎都没发觉,可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慎病的七死八活,清竹抽空去看了一下,好歹他还是开国功臣,还有爵位呢,哪怕后来心思歪了,皇家也不能毫不理会,面子情总要有。
沈家的事说起来都上不得台面,全是阴私事,哪怕殷氏被流放,这些事也得捂着,说出去杜小娘子脸上不好看,殷氏的计划恶毒的地方就在这里,再是开明,女孩子沾惹上了这种名声,哪怕不是实情,传来传去就会传歪的,这就是人言可畏。人们不会分辨谁对谁错,只会认为苍蝇不叮无缝蛋,流言蜚语把人逼死也不是稀罕事。
所以一定不能大办,大理寺都是飞快的结案,一干人犯也是飞快处置了,沈家明面上还不能出现任何波动。
其实对于殷氏的处罚已经很轻了,殷家就去掉了一个没用的三房,其他一概没动。那个说出兄终弟及的蠢货,还给沈慎留着呢,旁人都说陛下以及大凤帝宽厚,如此善待沈家,沈大人还是简在帝心啊,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会去沈府探望沈大人。
沈慎于病榻上见到了清竹,清竹的容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就是举手投足更见威仪,哪怕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就是站着不说话,旁人也不敢忽视她,这就是气场。
沈慎看着清竹,他一早就喝了参汤提神,现在压下胸腔里的咳意,“上皇念着旧情还来看我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陛下是不是还在恨我”
清竹微微叹息了一声,“你教导瑜儿多年,我未曾插手,如今他与你离心离德,你反是怪上了我”
沈慎忍不住转头咳嗽了几声,“我对他从无害心。”
清竹冷笑,“兄终弟及难道是我教出来的”
沈慎呛咳声愈烈,面色憋的通红,过了一会儿转为灰败。他们两个都明白,殷氏这件事其实算不得大事,处置了也就算了,真正的问题就在兄终弟及这四个字上,那是能动摇夏瑜统治地位的雷。
清竹道“我与你刚认识的时候,你是多么磊落豁达,海上来去多年,你的眼界理应比旁人开阔吧,你又是何时变得如此权欲熏心,甚至想把瑜儿教成你手里训顺的傀儡。你既然成了亲,娶了妻,生了子,你的妻和孩子就是你的职责,你日常的行为给了他们暗示,导致他们狂放不知礼,你却不加约束教导,落到今天的地步,你又有何可怨”
沈慎低低的笑了起来,“你当初提醒我,你是君,我是臣,我不该对你无礼”
清竹反问,“我提醒错了吗”
沈慎看着清竹,“我以为,我知道你的过往,我们又有了瑜儿,我和旁人是不同的”
清竹冷笑,“有何不同你至今都没问过瑜儿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一切全凭你自己的猜测。你觉得,我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和个男人睡一觉,然后我就脑袋里灌了浆糊,把这一切全都交了出去原来你从未拿你的脑子去思考,你只用你的下半身去看待问题你还想要什么样的不同”
沈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从未,你从未,你的心里,就没一点顾念着我,是吗”
清竹看着沈慎,奇怪道“当初你愤然离宫,忙着娶妻的是你吧难道你希望我这个皇帝跑去和殷氏争风吃醋沈慎,你成亲前我的后宫也是一个妃嫔都没有的,你还希望我如何那时凤国新立,瑜儿刚刚生下来,后宫不得参政也是六部集体同意的,你会愿意抛弃一切当我的皇夫得到什么就得准备失去一些什么,从来就没两全其美的事。你既然选择成亲,就应该好好对待妻儿,女人嫁人如同投胎,你的妻子倒霉投在你的手里,她的结局你难道不应该负责走到如今这一步,自始至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沈慎哑然,他侧了一下头,忍不住落下泪来。咳了一会儿他虚弱道“我的儿子们”
清竹冷冷道“你说呢你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不是儿子。”
兄终弟及都说了出来,除非你沈慎拖着不死,否则你觉得他们还会有命
旁人不知道大凤帝和沈慎谈了些什么,都觉得沈尚书圣眷隆恩啊,你家老婆干下这种没天理丧良心的事,大凤帝还亲去探望,沈家必然不倒